江帆終於見到了醒來的伊薩克。
這個男人此刻就站在窗前，呆呆的看着玻璃上，屬於自己的倒影。
那一隻本來被水晶假眼填塞的空洞眼眶，此刻已經重新豐盈。
而身體上的暗傷，也徹底消失無蹤。
幾十年來，自己的狀態，從沒有這麼好過。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伊薩克終於緩緩轉身，他失神的看了一會兒江帆，嘴角才漸漸的揚起。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江帆已經冷着一張臉，大步走到伊薩克身邊，擡手一拳就轟到了他的下巴上！
“砰！！”
伊薩克一動不動，江帆卻齜牙咧嘴的後退了幾步！
臥槽！
痛，好痛！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這些怪物都是振金做的嗎？
尼瑪的，老子本來還想說幾句什麼“以後不可以這樣”，“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能再去送死”之類的場面話，現在特麼哪還說得出口？
他媽的，漫畫裏的劇情果然都是扯淡！
江帆強忍着拳頭上的疼痛，終於冷冷的“哼”了一聲。
伊薩克卻是帶着笑容，輕聲開口：
“謝謝。”
“感覺怎麼樣？”
江帆沒好氣的問道。
“感覺……”
伊薩克捏了捏拳頭：
“非常好！”
江帆開口：
“好好記住這個感覺，省得下次再去作死！”
伊薩克失笑：
“我知道了，對不起。”
兩人忽然全都沉默下去。
許久以後，江帆才說道：
“天秤和你的約定作廢了，不過這件事即便我不去辦，他恐怕也不敢接手荊棘之劍。”
伊薩克略一沉默，忽然搖搖頭：
“他的運道真是太差了。”
“的確。”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全都笑了出來。
伊薩克習慣性的摸了摸左眼，接着才恍然自己的眼睛已經重新回來。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江帆：
“你應該有很多事想問我吧？”
江帆搖搖頭：
“其實沒你想象的那麼多，不過你要是想說，那就說說吧。”
伊薩克點點頭，神色間忽然多了一種緬懷。
“三十多年前，那時候的我風頭正盛，潛力之強，前所未有，之前通過和凱撒的對話，你想必也能想象一二。”
江帆點點頭。
能讓凱撒說出那樣的評價，只能說明當年的伊薩克，潛力或許比教宗還要可怕。
這樣的人物，如果真的徹底成長起來，簡直無法估量！
伊薩克繼續說道：
“那個時候，我還並未加入荊棘之劍，也從未想過加入什麼勢力，我的目標，就只有衝擊到那個令人嚮往的聖域，一直到……”
他輕輕嘆息一聲，眼中忽然出現了一抹甜蜜與哀痛：
“一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
江帆腦海裏念頭一閃，卻馬上發現，自己猜錯了。
“她是荊棘之劍的一位領主，不過大概卻是實力最差勁的一位領主了，僅僅只有九級的實力。”
伊薩克失笑：
“說實話，自從晉級領域以後，我幾乎從沒想過，會和這樣的小角色還能再起交集。”
“只是命運呵……”
伊薩克沒有具體講述兩人的相識，但江帆知道，那一定是個美好的故事。
“她這個人雖然實力不怎麼樣，膽子卻大的要命，不過有我的照顧，我相信誰都不能把她怎麼樣。”
“我太自信了，我忘記了整個西方，除了我，還有另外六個怪物。”
“就在無相抹殺那個勢力的時候，她，她恰好在那附近……”
伊薩克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
“她這個白癡，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弱小嗎？她居然敢指責無相在濫殺無辜……”
“我不知道她離開這世界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我只知道，當我留在她身上的一道能量被觸發，當我趕到那裏的時候，她，她……”
“我徹底發了瘋，那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殺了無相！”
“那時的無相，實力是比我強的，可他卻被我一直追殺到了華夏近海，一個叫輝城的小地方。”
“在那裏，我付出了一隻眼睛，實力永久折損五成，甚至陷入瀕死的代價，終於斬殺了無相！”
伊薩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平淡，目光中甚至還帶着一絲笑意。
然而江帆卻很懂他的心情。
那一日在京城，爲了夏繁星，自己付出的代價，同樣異常高昂。
然而想到她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江帆卻又只覺得一陣安心。
伊薩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只是無相死了，我卻也活不太長，而且又進入了華夏地界，我幾乎已經能預見到自己的下場。”
“可我沒想到，我居然得救了。”
“我那時候被海浪衝到沙灘上，想最後一次擡頭看看天空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
江帆猶豫一下，終於問道：
“是……我母親？”
“嗯。”
伊薩克笑着點點頭，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自己第一次擡頭，就看到了一個低頭俯視自己的女孩。
對方詫異的看着自己，一臉驚訝：
“呀！洋鬼子！”
伊薩克本來幾乎要主動放棄的生命力，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竟是沒來由的又竄了起來！
他咬牙切齒：
“你竟敢叫我……”
他話未說完，女孩已經對着旁邊招起手來：
“老公，你快過來看，這有一個洋鬼子！”
我特麼——
而伴隨着女孩開口，一個流裏流氣的年輕人已經快步跑了過來。
“哎呀？還真是個洋鬼子呢！”
年輕人看向女孩：
“親愛的，我忽然想起了一首歌，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我老公真是太有才華啦，居然這麼快就能觸景生情，快給我唱！”
“好嘞！”
年輕人咳嗽兩下，清清嗓子，緊接着用五音不全的聲音陡然開口：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一直沒有眼睛，一隻沒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老公你好棒！唱的好好聽！”
混蛋啊！！
伊薩克這一刻咬牙切齒，心道老子要不是動不了，非得殺你們全家！
只是還沒等他有什麼反應，這一刻卻忽然心生感應。
與此同時，天空中也響起了一個冷漠又無情的聲音：
“西方七王，擅闖華夏，你找死嗎？”
伊薩克雖然沒看到對方，但卻很清楚，來的人，一定是天鼎十極之一！
呵，真夠囂張的，要不是自己重傷瀕死……
算了。
自己，果然還是要死了啊……
他這個念頭剛起，那流裏流氣的年輕人卻忽然大叫起來：
“喂，多虧了這洋鬼子，我才把我老婆哄的這麼高興，這樣吧，這傢伙的命我買了！你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