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反問:“表哥閒在家中,無所事事,難免精神倦倦。如今出去走走,神清氣爽,有什麼不好?”
“被一個戲子絆住,還是個男子!久而久之如此,我哥的名聲就毀了!”
宋輕嫣哪能不急!宋輕雷將近三十未婚,前幾日她娘還說,趁着她哥無職在家,尋門好親事。
這下倒好,親事未尋,先傳出這等有悖倫常的流言,宋夫人氣的背過去兩回。
“表哥,我爹出遠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娘身體不好經不住氣,您幫幫忙……”
蕭景打斷她的話,“你要本王怎麼幫?”
宋輕嫣絞着手帕,嚥了嚥唾沫回:“要不您向姑父求求情,給我哥尋個閒職,好歹有事做。再不濟,您去花樓開導我哥,勸他振作!”
周國使臣已經走了,宋家也喫過苦頭,給他哥重新謀個官職不爲過。
蕭景微擡了眸看她,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本王記着,得空會去看望表哥!”
說完偏頭握上程諾攥筆的手,指導道:“線條收一收!”
“知道了。我喜歡豐滿而已!”
親暱的聲音、親密的動作,兩人的眉來眼去在宋輕嫣看來完全是致命的打擊。
“表哥!”
宋輕嫣不死心的喚道,未有迴應,只得告退,“我先走了!”
直到她邁出門檻,也未能得到一眼施捨的目光。
宋輕嫣被壓抑的恨意更深,恨恨的剜了程諾一眼,心頭萬般酸楚的離開。
程諾透窗望去,抵了抵蕭景的胳膊,“人走了!”
蕭景扳正她的身子,迫使她回到畫作上來,“畫工太差,得好好練。”
程諾倔強的反駁,“什麼呀,你不懂,我這是速寫。”
被蕭景這麼一說,程諾瞬間沒了興致,擱筆問:“剛剛宋輕嫣的請求,你怎麼說?”
“還能怎樣?我去慰問一下。”
他許久不照面,是該見一見了。
“一起吧。等我一下,我打扮打扮!”
一聽打扮,蕭景便猜出程諾的小心思。
正值晚飯時候,花樓的客人不是很多,臺上只有說書的撐場子,大傢伙輪流在後院喫飯。
宋輕雷不出意料地在三樓二號雅閣,那裏視線正好。
“你先去找他,我找一趟花卿!”
程諾與蕭景在樓道處分別,拐進花卿的房間。
宋輕雷視線正好轉過,看到蕭景上樓,不屑的冷哧一聲。
“景王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宋輕雷靠着椅背斜睨蕭景,一副玩世不恭的貴公子模樣。
蕭景無視他的無禮,在他身側位置坐下道:“輕嫣表妹說你留戀此處,本王特地來瞧瞧。表哥可是看上樓裏哪位姑娘?若有心儀之人,本王與王妃說說,你接回府去。”
宋輕雷輕哼,眸中戾氣發重,“王爺大方,可惜我要的,你未必願意給!”
蕭景未惱,“說來聽聽。”
宋輕雷吐出幾個字:“花魁花顏姑娘!”
蕭景手下一頓,重新端向他,輕笑:“表哥這是諷刺本王呢。”
“能讓王爺衝動的人,我也想瞧瞧什麼模樣。可惜,我在此處多日,竟未見到花顏姑娘一面,着實奇怪!難不成,真的被你收入囊中?”
宋輕雷笑得諷刺,“世上女子衆多,你偏愛花樓之人。金屋藏嬌,不如大方納進府裏,景王妃應該不介意纔對。”
“還是,你根本找不出人?”
“這就不勞表哥操心。表哥的喜好,本王還是知道的。”
蕭景溫溫的說着,反將一軍。
宋輕雷瞬間變了臉色,“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宋家倒黴、我倒黴,你得意什麼?兔死狗烹,你以爲蕭明不會對付你麼?”
“枉我宋家信任你,扶持你,你卻冷眼旁觀,我瞧不起你!”
蕭景字字句句說道:“表哥以爲,我人微言輕,如何撼動得了鐵證如山?我是自私,不願強出頭,也不能出頭。我得爲我母妃着想!
宋家倒了,還能再起來,我母妃的年紀,經不起折騰!”
“你就這麼看着蕭明囂張下去?你別忘了,他是嫡,你是庶!皇上姑父偏愛你,蕭明就絕不會容你!你能躲到哪去?”
蕭景笑笑,不以爲意的反問:“那有如何?立嫡立長立賢,哪一樣都與本王不沾邊,你覺得本王憑什麼去爭?
再者,本王的病這麼多年都治不好。不用蕭明算計,怕也活不了多日,他何苦與我計較?”
蕭明將萱萱安插在景王府,是爲了監視他的行動。既然他得到的反饋是沒有異常,便不會將心思放在一個無用之人身上!
蕭景說的在理,他無從反駁,更何況他們宋家的目的不單純。
宋輕雷側過目光,正看到二樓花卿房間方向,花卿被一名明豔的美人挽肩並行。
兩人言笑宴宴,十分和諧醒目,尤其素來清雅疏離的花卿,面具之下的眸子笑得開懷,更是深深的扎眼!
宋輕雷握緊了杯子,“那是景王妃吧,大庭廣衆之下與外男親密,王爺您不生氣?”
蕭景自是看到了這一幕,只笑笑,“花卿公子是本王王妃花銀子買回來的,他們關係不一般,亦師亦友,更似知己,本王如何生氣?”
“是嗎?景王妃好大的魅力!”
目光從上樓的兩人身上移回來,宋輕雷看向蕭景的眸子動了動,“你剛剛說了,我想要誰都可以。花卿也行?”
蕭景了悟的點頭,瞥向來人,“也不是不行,只是花卿是招牌,怕是不會輕易送出去!”
“王爺!”
程諾嬌俏的喚道,鬆開花卿的手兩步上前坐到蕭景旁邊,“這位就是宋表哥吧!”
程諾衝宋輕雷笑笑,“表哥好,都是自家人,我就不客氣了!”
說着轉身招呼花卿過來坐下,“我剛剛與花卿聊天,對錶哥這短時間的慷慨支持真是萬分感謝!”
“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程諾說完自己先幹了,完全不在意宋輕雷如何。
程諾是真高興,有這麼個願意送錢的大冤種,能不高興麼。
“景王爺好、宋公子好!”
花卿在程諾與宋輕雷中間坐下。
程諾主動替花卿斟酒,出口就是讚歎:“花卿是咱們樓裏的活招牌,搖錢樹。我得好好供着,不能隨便讓人拐走!”
蕭景聞言嘖嘖搖頭,“倒是可惜了,剛剛表哥還說,欣賞花卿的才藝品德,想招進宋府做伶官!”
程諾苦惱的皺了皺眉頭,想拒絕又不好意思,“這樣啊,按理,表哥發話,我自然要給點面子。但是花卿是我買來的,又是臺柱子,我肯定不捨得。不過……”
程諾認真思考片刻,看向宋輕雷,“送不行,但如果價格到位,也不是不可以替花卿贖身。當初萱萱就是被明王贖身,轉送進咱們府裏當舞姬。”
聞言,宋輕雷起了心思,“贖身?需要多少錢?”
程諾大概掰了掰手指頭,赧然笑笑,“表哥你想,花卿在花樓,給樓裏帶來的收益是無窮無盡的。您現在要替他贖身的話,怎麼着也得付個十年的等價收益作爲補償。
算起來就比較複雜,你若不急,回頭我讓賬房算算,明兒花姨告訴你大概數目。價格行,花卿你贖走。不行,你以後多來捧場就是。
花卿閒暇時候多,陪你喝喝酒談談心的時間還是有的!”
程諾一連串的說完,宋輕雷的贖人的心思萌生越多,“行。”
以宋家的財力,天價他都有!
花卿出聲道:“我一個賣藝爲生的戲子,怎能麻煩宋公子,還是不要勉強了!”
這般話語在宋輕雷聽來,生了心疼之感,更是下定贖人的決心。
程諾見火候差不多,轉而向蕭景撒嬌,“王爺,你說好陪我逛街。夜市開始了,我們可以走了麼?”
蕭景寵溺的牽住她的手,“走吧,表哥,我們先告辭了!”
花卿目送琴瑟和鳴的兩人離去,不由露了羨慕之色,“景王爺夫婦感情深厚,真乃一段佳話!”
宋輕雷定定的看向花卿,眸中染了不一樣的色彩,“與其嫉妒別人,不如讓自己同樣如此!”
花卿回以淺淺一笑,“宋公子說笑,不是誰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程諾拉着蕭景出門,順道將門口觀客的花姨拉到一旁,小聲叮囑,“花姨,明日若是宋輕雷問起花卿贖身的事,你就告訴他,賬房估算往後十年賬目,大抵一百萬兩可以贖身。”
花姨一聽整個人蒙圈,“東家,您這是鬧得哪出?一百萬兩贖身,這從來沒有過的事啊!”
“以前沒有,現在不是有了麼。”
程諾的算盤打的叮噹響,她纔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花姨更懵,“不對,宋大公子要給花卿贖身?咱們樓怎麼辦?”
花卿一走,鐵定流失一大部分老顧客。
“誰說花卿贖身就不可以上臺表演?我兩頭錢都要賺!”
程諾打定主意要敲宋輕雷一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