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斥道:“你別不講理。我國當年的宮變衆所皆知,母后失蹤數十年,其中變數未知。”

    “就算我們認回了君珠,她已爲人婦,這件事改變不了。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改嫁,你好大的臉!”

    周煜指向蕭景,“景王就在這裏,你當他死了麼?”

    周煜不喜歡蕭家人,但不代表齊家能夠羞辱他妹妹!

    這個齊佑,更讓人窩氣!

    齊佑看向蕭景,眯眼笑道:“難不成景王有更好的辦法?”

    蕭景掃向他,動了動嘴脣,“你們的事,與本王王妃有什麼關係?四皇子若是因爲你們的舊事,攔着不讓我們離開。本王有權向齊國控訴!”

    齊佑眸中染了戾氣,“景王爺這是不準備妥協嘍!”

    “周國也準備不了了之麼?”齊佑把問題拋給周天,“說好的永結百年之好,這才二十幾年,就目中無人了!”

    周煜恨不得將他揍一頓,“四皇子,盟約一事,因故生變,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補償,沒必要讓大家都難堪!”

    齊佑嘖了一聲,“今日煜太子大婚,本皇子也不想鬧不愉快。只要景王爺不急着走,明日再談也不遲。”

    周天適時的劇烈猛咳,臉色煞白,周煜急命:“快宣太醫!”

    齊佑起身,“皇上,保重龍體,臣先告辭!”

    周煜剜了他一眼,厲眸滿是警告。

    齊佑視而不見,掃向蕭景、程諾兩人,悠哉出殿。

    程諾、蕭景隨後出屋,果然,齊佑在外頭等着。

    程諾上前質問:“齊佑,你到底想怎樣?別不識擡舉!”

    齊佑嗤笑:“此言差矣,盟約是兩國皇帝定的,白紙黑字作證,本皇子只是討個公道罷了。”

    “呵!說的冠冕堂皇有什麼用。我嫁人在先,認祖歸宗在後,誰都沒權力讓我改嫁。你要是不依不饒,這百年之好,斷了就斷了!”

    齊佑反問:“你擔得起責任嗎?”

    周國實力三國之中最差,一旦與齊國反目成仇,不會有好果子喫!這也是齊佑的底氣所在。

    “四皇子!”蕭景上前,將程諾護在身後,壓低聲音威脅,“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蕭國與齊國的關係麼?想來,齊帝應該不會糊塗到,讓你暗殺本王父皇吧?”

    齊佑頓時紅了臉,急斥:“你少信口雌黃!”

    “是不是真的,本王有證人。事情做絕了,對大家都不好,各讓一步,何樂而不爲?”

    齊佑對上眼前溫和中藏着利劍的眸子,有一瞬發虛。

    他說的證人,無非就是花卿。

    花卿那個吃裏爬外的東西,輕易被他們收買。如今毒解,完全不受控制。他若真的反咬一口,確實麻煩。

    “哼!你們別得意太久,本皇子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回去!”他轉看程諾,“本皇子花的三萬兩銀票,可是會一一討回來的!”

    說完,齊佑甩袖離去,蕭景敢威脅他,做夢!

    突然的變故打的程諾措手不及。

    程諾泄氣的挽上蕭景胳膊,“看來我們只能先回國公府了。”

    “妹妹!”

    周煜叫住兩人,直白地問:“你們和齊佑有過節?”

    程諾點頭坦言:“過節不小。”

    周煜拍上程諾的肩膀保證:“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

    敢在周國放肆,他還沒有那個資本!

    得了周煜的肯定,程諾倒是寬心許多,至少他們不會爲了所謂的義氣拉她出來當擋箭牌。

    只是不知周煜回怎麼做?

    舊盟約的事很快傳遍了皇宮,周天的身體已經有迴光返照之相。

    原本大喜的日子,硬是被齊佑攪和的亂七八糟。

    太醫徹夜爲周天保命,周煜哪有心入洞房,守在周天寢殿一夜。

    程諾和蕭景先前回了國公府,凌晨聽說周天快不行了,趕忙進宮。

    卻見太醫跪了一地,周煜滿面憔悴的立在牀前。

    程諾心陡然懸起,輕步上前。

    “父皇!”她第一次喚出口。

    周天緩緩睜眼,瘦骨如柴的手緊緊握住程諾的手腕,更準確的是握住她手腕上的金手鍊,她母親的傳承!

    “朕、去見你、母后了……”他氣若游絲,緩了一口又道,“盟約的事,對不起……”

    聲音越來越小,手腕上的力道漸漸鬆掉,枯手垂落牀畔。

    “父皇!”程諾急喚,紅了眼眶。

    周煜異口同聲,上前抓住他的手,手已微涼。

    “太醫!”

    爲首的太醫趕緊上前探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子殿下,皇上駕崩了!”

    殿內所有人聞言紛紛下跪悲痛哭泣。

    周天走了,帶着最後一絲愧疚離開。

    周煜有悲傷,但很快就振作起來。他必須挑起周國這個沉重的擔子!

    周煜順理成章成了新帝,孫靜只做了不到一天的太子妃,一躍成爲了皇后。

    前一天還普天同慶,後一天便舉國哀痛。老百姓家家掛了白幡以示哀悼。

    齊佑哪能想到周天的身子骨如此差,不過兩句話就不行了,即便事情與他無關,周煜必然也會藉機扣在他頭上。

    齊佑暫時消停,不敢再出頭,安靜了幾日,再沒有提盟約的事。

    國喪之後,周煜正式登基,一切從簡。

    短短數日,程諾從君珠公主變成了君珠長公主。

    御書房裏,周煜召見齊佑,一改之前的忍讓,端着居高臨下的帝王之勢睥睨他。

    “四皇子,時隔幾日,盟約一事,你可有更好的想法?”

    周煜的態度已經擺出,絕無退讓的可能!

    齊佑笑笑,“恭喜新帝登基。不知您有何高見?只要不違背盟約本意,臣都可以妥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周煜不是周天,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周煜道:“朕有兩個辦法,你看哪個好。一是朕賠付貴國一萬兩黃金,以示歉意。

    二是盟約繼續,不過長公主嫁於蕭國,無法履行約定,不如盟約延續至朕的後代。

    朕皇后所生之嫡女,將嫁於齊國未來儲君之嫡子。”

    齊佑正色道:“這不妥吧。我父皇康健,怎麼知道十幾年乃至二十幾年之後,會不會繼續在位。誰是儲君誰說得準,那時,你的嫡女,誰來娶?”

    周煜鳳眼透着精光,“儲君是誰,那是你們齊國的事,朕不介意等。”

    “四皇子,你雖是嫡子,但據朕所知,你其上還有庶子哥哥壓着。我們能不能成爲親家,得看你的本事。”

    周煜頓了頓,瞧着齊佑變幻的臉色,繼續出聲:“朕已經書信送於齊帝。四皇子做不了的決定,那就讓齊帝親自斟酌。

    是延續盟約還是賠償,朕都樂意之至。唯獨長公主,誰都別想打她的主意!”

    齊佑在周煜眸中看到了殺意。

    齊佑笑笑,“既然您已經將書信送出,臣等結果便是。”

    出了御書房,齊佑臉上笑意盡收。周煜打得一手好算盤,想就此糊弄過去,真當他好欺負!

    齊國那邊給的回信,兩頁紙有一頁半都是客套話。畢竟周煜登帝后,周國的局面不一樣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的重點是,談錢傷感情,盟約的事,由周煜決定。

    周煜爲了給齊國一個臺階下,與齊佑更新了盟約內容,將婚約移至下一輩身上。

    十幾年後的事,誰又說得準!

    齊佑自知周煜使得緩兵之計,也只能認了。

    國喪之後,天氣入冬,已經需要棉衣禦寒。

    程諾、蕭景啓程回程,齊佑沒有逗留的理由,也動身回齊國。

    程諾鬆了口氣,“二哥哥,齊佑不會再搗亂了吧?”

    他這次喫癟,應該能安穩一段時間。

    蕭景搖頭,“你忘了花卿了?”

    程諾這纔想起齊佑與花卿的關係,靠着蕭景胸膛的臉動了動,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

    “花卿是齊佑同父異母的哥哥,那豈不是也是皇子?就算是庶出,那也是皇子,爲什麼會被齊佑搞得那麼慘?”

    程諾現在才發現自己對花卿一點都不瞭解。

    一個做過奴隸的皇子,還可以如此從容淡然,能夠甘願做一個戲子上臺表演,這得多大得勇氣!

    蕭景翻握她的細手,輕描淡寫道:“權勢向來都有用。不過花卿的耐心非常人所能,他很清楚要什麼,並且能夠忍辱負重,這是齊佑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

    齊佑要什麼寫在臉上,很衝動。花卿可以忍到最後一刻,心思極重!單憑這一點,蕭景便知道,花卿日後一定能駕馭齊佑之上!

    “這倒也是。花卿的母親,應該是個極其不受寵的妃子,所以纔會被齊佑打壓的厲害。”

    程諾大致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花卿被齊佑下毒,被齊佑報復成爲奴隸輾轉,但是有一點,花卿被人販子帶進京城並且販賣,是有目的的。

    比如中秋宮宴的事……

    程諾唯一慶幸的是花卿及時收了手。

    “二哥哥,這個世道好難!”

    她起初只是想好好賺錢,讓宋家落馬,還程家一個公道而已,如今越來越複雜了!

    蕭景將她摟緊,“從沒有容易的世道,只要我們有足夠的資本,就可以忽略它,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程諾擡頭,自下而上看着他柔和的容顏,“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幫蘇裕奪回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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