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在前往燕侯府的這一路上,額頭上也全都是冷汗。

    甚至看向那老燕侯公孫詭的眼神也是變得十分的詭異,似乎閃爍着什麼危險的光芒一般。

    “燕侯,你這是....”

    “老夫這個歲數了,可沒有心情嚇唬你這個小子,老夫這般歲數了的確是沒有留下個一兒半女,這是老夫的報應。

    但是我公孫家可不是隻有老夫這一脈的。

    早些年倒是有那麼一脈見不得人便一直不敢讓他和主家相認,這是這些年來那家的孩子慢慢出息了。

    這才入了老夫的眼睛,查詢之下,確實是我我公孫家的子孫無疑。

    雖然和我這一脈已經是相差甚遠了,這燕侯的位置和他也是沒了什麼關係,但終歸是我公孫家的血脈孩子。

    你這小子日後若是想要在這燕地成事的話,少不得要對他好一些!”

    這些話更是讓姬延的臉上陰晴不定,最後也只能是哂笑一聲,不敢多說。

    燕侯府中,酒宴已經擺好,算不上多麼的豪華精緻,卻也算是沒有失去了禮儀,只不過這一場酒宴喫下來大家都是神情各異,每一個喫得都滿不是滋味。

    姬延想着那所謂的私生子是怎麼回事,也想着如今這老燕侯來這麼一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而北宮伯與東方悌兩個人也是如此,他們心中都有着各自的想法,這酒宴大家雖然算是圓滿結束,可卻是一個個的心中不是滋味。

    至於老燕侯公孫詭,他就喝了開場酒之後,便直接說自己身體不好,退了回去。

    之後姬延經歷的就是正常的安排住處,遊走城中,打探消息,等待汪道子前來和他匯合。

    生活過得十分平淡,那北宮伯與東方悌則是接連不斷地請他進入府邸之中赴宴,也不多說什麼其他就是赴宴喝酒,以觀歌舞。

    在這種日子之中,他甚至都有了些許的迷茫起來,直到半個月之後的某個夜晚,姬延終於等到了自己一直苦苦等候的那個人。

    “汪道子拜見公子,小人幸不辱命!”

    此時的汪道子看着就是滿身的狼狽,臉上還有着些許灰黑之色,燕地不比中原繁華,這薊城之中也並不是那洛陽熱鬧。

    雖然同樣沒有什麼宵禁,但是這天寒地凍的,一旦入了冬,那晚上除了巡城的士卒和打更的更夫之外基本上是不會有人再去行走的。

    這汪道子到來的時候已經是兩更左右了,看着那身上的風雪和灰塵,姬延就知道這傢伙這段時間確實是受了不少的苦。

    “來人,再弄幾個火爐來,快!”

    這府邸是公孫詭送給姬延的,雖然也有不少僕從下人一同被送了過來,但都被姬延拒絕。

    此時就只有邱澤還有那兩個隨行的僕從伺候,倒也不擔心汪道子的身份被泄露出去。

    幾個炭盆火爐放到了汪道子的身邊,那炙熱的溫度終於讓身體已經開始僵硬的汪道子慢慢恢復,同時也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這鬼地方,還真是對他不夠友好。

    身體恢復知覺之後,汪道子立刻就將這段時間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姬延。

    “公子可知道,這公孫家如今還有一個小輩存在?”第一句話就讓姬延的心頭再次沉了下去。

    “啊,來這裏的第一天,公孫詭那老狐狸就已經告訴我了,看這樣子那公孫家的私生子,似乎也不算是什麼祕密了。”

    “這....的確是不算什麼祕密,那人名叫公孫伯圭,傳聞祖上是公孫家之人在外面留下的血脈。

    因爲家族之中對其不認可,便一直不肯將其收會房中,就這麼流落到了外面。

    結果誰知道這短短百餘年的時間,不過三代人的功夫,這公孫家倒是凋零得說不過去了,反倒是那一脈留下了學院。

    本來是兄弟兩人同時從軍,但弟弟被塞外的胡人殺了,那公孫伯圭一怒之下帶着十餘人衝出要塞,深入漠北雪原找到了殺害他弟弟的部落。

    然後趁夜一次突襲將那兇手生擒活捉拿回了他弟弟的墳前,親手砍下那人首級前去祭拜。

    這一戰邊讓這公孫伯圭徹底的揚名燕地了,甚至被沁陽城的城主劉衛看重,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公孫伯圭。

    並且爲他多方張目,找尋名師先生教導學業,教導武藝,還給他兵馬操練。

    此時他已經是沁陽城的守備將領,麾下三千兵馬被稱之爲燕雲騎,在這燕地頗有名聲!”

    聽到這裏,姬延終於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兒了。

    “這傢伙沒有回公孫家?”

    “....這還真是沒有,據傳言說燕侯公孫詭想要請他回來,甚至不惜讓他們這一脈重新進入公孫家的祖墳祠堂。

    但.....那公孫伯圭完全不肯同意,甚至雙方鬧得頗爲僵硬。”

    聽到了這些話語之後,姬延忍不住的輕笑一聲,“這老狐狸還有人能治得了他,不容易....不容易...”

    汪道子對此也是一聲輕笑,並未多說什麼,而是繼續說起來了這燕地的情況。

    “除了這公孫家的破事兒之外,這燕地還有什麼,總感覺這燕地從上到下都是問題....很大的問題!”

    “公子目光如炬,這燕地的問題的確不小!”汪道子這一次臉色浮現出來了冷笑,“那公孫詭也的確是一隻老狐狸。

    雖然小人到現在都查不出來他這麼苦苦掙扎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小人卻是知道,他在努力的平衡燕地之間的問題。

    這燕地輕視錯綜複雜,漁陽城,沁陽城,青陽城的三個城主都是中沃大軍並且停掉不聽宣的存在。

    這薊城,涿城還有上谷城倒是名義上還在燕侯手中,但互相這種卻又糾結不斷。

    其中這燕地守備總將北宮伯傳聞有胡人血統不說,最重要的是他和那強晉不清不楚,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已經投靠了對方,並且獲得了對方的支持。

    如今實力不小,麾下有上萬騎兵,外加步卒數以萬計之多。

    可另一邊那國相東方悌乾脆就是出身魯國東方氏的直系,而且在家族之中的排名不錯,傳聞他有望成爲下一代的東方家主。

    有了這關係之後,他和那魯國之間也就自然是說不清了。

    如同北宮伯有晉人在後方支持,這東方悌麾下傳聞有三百策士執掌燕地民生,誰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在燕地到底埋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都有誰。

    總之,這燕地大大小小的糧秣輜重,這物資調配,這人口田壟的賬簿,便是那燕侯知道的都沒有他東方悌清楚。

    這段時間小人就是在一直躲避東方悌的眼線,生怕被他查出來了什麼根底,這才耽誤了不少時間。

    可以說,三大城的城主都是見風使舵的高手,燕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常年不再露面,但是威望仍然還在。

    北宮伯明面上實力最強,但是細處不能推敲,東方悌如同笑面虎一般,卻是心機深沉,對這燕地也是從來沒有停下來自己的手段。

    至於這裏面還有那燕地的三大害。

    總之....很難!”

    汪道子說完之後臉色也是變得有些許的陰沉,他本以爲他們離開了洛陽就能夠換來一個安穩,然後安心發展自己的事業。

    可從來未曾想到這燕地的局勢雖然沒有洛陽那麼的迫在眉睫,但同樣難纏的很。

    這讓汪道子有了一種十分嚴重的失落感。

    不過相比較於汪道子,那姬延反倒是輕鬆了起來,甚至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而且笑容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大聲。

    “公子....”

    “自從離開洛陽之後,我便讓你們叫我公子而非殿下,就是因爲我不想在讓那靈王的身份壓在我的頭上無法施展。

    不過如今這燕地的情況倒是讓我步步維艱,似乎不敢妄動了。

    但.....我等一無所有,到底在怕些什麼?

    那洛陽那種局面之中,我等都能夠破繭重生,更何況如今?

    若是當真就這麼畏畏縮縮不敢行動,等步嫣然那娘們兒再次出現在某家面前的時候,某家豈不是要被她活活笑話死?”

    “那公子...不是,殿下....”汪道子突然不明白姬延到底想要幹什麼了,看着姬延的臉色猶豫不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的人自己留好了,但是你就不用去外面受罪了,從現在開始回到我這裏來,身邊少了一個人伺候最終還是不太習慣。

    至於甄福....你讓人送到沁陽城去,明日我自然會找那老狐狸說一說。

    既然他讓我等好生對待他公孫家的小輩,這自然是不能忘記。

    明日我等出發前去沁陽城,當初我等來的時候,那胡騎給了我等一份兒見面禮,如今也是時候該還回去了!”

    “...小人,遵命!”汪道子在短暫的呆滯之後立刻一聲大吼,躬身領命。

    而第二日清晨時分,還未等姬延收拾妥當前去燕侯府,門外就被一支上千名身穿盔甲的士卒給堵住了。

    “小人孫康,奉燕侯之命前來聽公子調遣,燕侯有令,還請公子爲燕地巡查使,督促四方,有臨機專斷之權!”

    這一刻,公孫詭這老狐狸的屬性,再次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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