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廣南從來都沒有春天。
當然，秋天也沒有。
經過了一週多時間的適應性測試，凌志和趙施言都熟悉了在虛擬世界中的各項體驗。
起初他們在測試完之後會感覺到有輕微的大腦刺痛感，那是因爲從虛擬世界到現實世界的意識回傳過程會引起大腦的輕微牴觸。
而現在，這種牴觸已經近乎消失，大腦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過程，就連小桃都驚呼二人的適應速度之快。
畢竟在這裏接受實驗的所有志願者都幾乎常駐這邊，所以他們已經經歷了漫長的適應過程，才得以使大腦的牴觸消失。
或許是凌志和趙施言經歷過那起事件，才使得他們二人的大腦接受度很高，畢竟他們可是在感應衣裏面不喫不喝待過2天時間！
這是小桃對他們二人的解釋。
而這段時間，他們也同時適應了園區內的生活狀態。
凌志在每天上午的測試結束之後，基本上就跑去M3和林錚師兄一起投入科研，晚上在園區內的檯球房做常規性訓練。
趙施言的話事情更多，下午她偶爾會留在M5部門內部的工位上思考着自己畢業論文的思路，偶爾會跑去冰上項目體育館，跟老爸待在一起。
據說體育館內最近又騰出了一個冰壺場地，趙施言已經接受了老爸的任命，做了那裏的新助教。
而花城市那邊的冰壺館助教她只能遺憾地辭掉了，畢竟時間上確實是兼顧不過來。
晚上她會跑去跟劉麗麗一起做九球雙人賽的訓練。
鵬城市九球雙人賽就快要開幕了，劉麗麗也提前來到了鵬城，在比賽的舉辦地點做着適應性訓練。
而今天，是凌志和趙施言要接受全新的測試項目的日子。
在小桃給二人的資料中，這個項目被稱之爲“哈爾特計劃”。
嗯，奇怪而又帶點浪漫色彩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起的。
光影閃爍之間，那如同馬賽克一般的色彩慢慢褪去，眼前那熟悉的金色大廳逐漸浮現在面前。
趙施言嘗試着往前走一步，但緊接着她發現，自己竟然邁不動腿！
而那股向前邁步的慣性毫無疑問地使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還好有地毯，挺軟和的。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
“凌志！你爲什麼不讓我走！”
姑娘一邊在努力地爬起來，一邊嬌嗔地抱怨着。
不一會兒，趙施言的嘴脣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抱歉，施言，我，我有點不太適應。不過話說回來，爲什麼咱倆用的是一具身體？不是說好了是意識共享嗎？我還以爲是兩具身體意識共享！”
“哦？資料上寫得很清楚啊，我還以爲你們瞭解得很清楚了呢。”
小桃的聲音從現實世界傳遞了過來。
趙施言的臉頰有些抽搐，但實際上讓臉頰抽搐的不是趙施言，而是趙施言身體裏的另一個人：
“你是把資料給我們了，但是那玩意兒厚得跟一本書似的，誰能看得完啊！也不知道提煉一下重點。”
“哦哦，抱歉抱歉，這是我們的失職。由於哈爾特計劃剛剛啓動沒多久，相關的資料還沒有經過系統性整理，只能請你們暫時將就一下了。”
“行吧行吧，不過話說回來，共用一具身體就一具吧，可爲什麼選的偏偏是施言的身體？爲什麼不選我的？”
“共用軀體的選擇是根據接收腦與現實世界大腦的同步率高低來自動進行的，同步率越高，軀體被選爲共用軀體的概率就越高。”
“現在看來，趙小姐的適應性應該更好一些。”
小桃的聲音自動在二人耳邊響起。額，不對，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
哈爾特計劃就是嘗試將現實世界二人的意識映射到虛擬世界的一個接收腦當中，以此來達到兩人共用一具軀體的作用。
這個計劃的目的有很多，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讓現實世界中的二人能快速地毫無保留地交換想法。
因爲在共用虛擬世界軀體的過程中，二人的腦神經記憶都是共享的，不再有絲毫祕密可言。
同時，在醫學和心理學中的認知科學領域，還可以研究兩個意識在相同腦神經結構中的活躍情況，相互影響情況，以及是否會達到人腦承受的極限等等。
對於治療精神分裂患者，甚至未來實現現實世界兩個意識共用一腦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不要認爲沒有人願意這樣做，對於那些深深相愛的伴侶而言，如果自己的另一半不久後將會離開人世，而與此同時又能有一種辦法讓另一半與自己共存，他們會求之不得。
在以往羣體智能的研究過程中，通常用人工神經網絡來對人與人之間的信息交互過程建立模型進行研究，這種交互過程往往是低效耗時的。
而現在，如果可以做到把這些人的意識一股腦都塞進一個腦袋瓜子裏，是不是就能實現終極意義上的最爲高效的羣體智能了呢？
所以哈爾特計劃讓兩個人的意識共用一具軀體僅僅只是個開始，未來說不定會有三個四個，甚至十個百個人共用一具軀體。
這部分研究受到了人工智能技術部，以及科訊公司智能感知事業羣的高度關注。
如果實驗成功，未來在科研領域帶來的效益將不可估量！
而在已經接受了這次實驗的所有二人組中，效果最好的當屬王冰嬌和孫涵兩姐妹。
她們兩人本來就是關係很好的隊友，又在一起訓練多年，經過這次實驗之後，兩人關係不僅沒有發生裂痕，反而變得更加友愛了。
這從她們在現實世界當中的膩歪程度就能看得出來。
以前王冰嬌總喜歡雙臂圈住孫涵的脖子，整個人掛在孫涵身上，孫涵總是裝作嫌棄的樣子推開她。
而現在，孫涵不僅不推開她了，反而還會貼心地把王冰嬌的腿往自己腰上多盤一盤。
於是，部門員工經常能看到一對人形姐妹羅漢在大家眼前走來走去。
這姐妹倆的變化讓大家目瞪口呆，也成就了沉浸式體驗部在公司裏獨樹一幟的畫風。
然而其他組合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儘管這些組合大多數都是體育界在一起訓練多年的隊友，可是單論磨合程度來講還是差了這對跳水姐妹花一些。
聽說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測試之後，不少組合之間都產生了摩擦，他們的實驗正處於停滯狀態。
“哦，那王冰嬌和孫涵現在還在公司嗎？”
趙施言努力地想要直起身子，奈何和凌志的行動頻率不一致，導致他們在地毯上蠕動了半天都沒直起身子來。
安桃強忍着笑意，一邊看着倆人在一具軀體裏掙扎，一邊給他們解釋道：
“王冰嬌她們兩個不在，參加集訓去了，過幾天應該會回來。”
“不過我聽說，她們的訓練效果不錯，動作同步率比以前高了很多，我猜，應該有哈爾特計劃的功勞在裏面。”
聽着安桃在一邊解釋了一大堆，凌志和趙施言算是明白了項目的概況。
嗐，早知道看什麼資料啊，直接聽她解說不就得了。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吐槽，而是先站起來！
“話說回來，我以爲即便是兩個人共用一具身體，兩個人想做什麼動作應該都可以同時實現。”
“現在看來好像沒那麼簡單，你說是吧施言？嗯，施言，你在發什麼呆？”
凌志叫了趙施言兩聲，儘管兩人現在意識共享，理論上來講，凌志隨時都可以知道趙施言的想法。
但前提是凌志要刻意地去接觸趙施言的意識所在的那片腦海。
不過現在兩人剛剛合二爲一，凌志還是跟那片腦海中的意識保持了一下距離，沒有刻意去刺探趙施言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趙施言緩了過來：
“哦哦，沒事沒事，我就是覺得在自己沒想着要說話的時候，嘴卻自己動了起來的感覺好奇妙。”
“我也一樣。”
“不過像是眨眼、呼吸和說話這種小動作，我倆似乎都可以單獨控制，但是像軀體肢幹這種部位所涉及的複雜動作，我單獨一個人也玩不轉。”
“嗯，我猜是因爲這類軀幹的活動是後天訓練而成的，每個人的習慣肯定都不一樣，所以想要做複雜動作，需要咱倆的想法有一定的同步率。比如我想動的時候你不想動，那可能還是動不了。”
“哦哦，確實有可能，那這樣，凌志，我們先動左手，嗯……對……然後撐在地毯上……很好，就是這樣。然後是右手……”
如果這間金色大廳裏面有外人的話，就會發現，此時此刻，地毯上趴着一個姑娘，嘴裏還在喃喃地自言自語，場面異常詭異。
然而經歷過這種場面太久了的安桃卻早已習慣，她抿了口手邊的綠茶，看了眼終於成功撐起半個身子的二人，笑道：
“不錯不錯，你倆這麼快就掌握了訣竅，適應得還挺快的嘛。”
“行，那這段時間你們的任務就是適應這具軀體，有什麼問題隨時叫我哦。”
“哦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既然你們倆現在共用一具身體了……”
“那就給這具身體起個新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