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而已，告老師有意思嗎？”
“那傢伙就是個娘們，說話哼哼唧唧的。”
“開個玩笑怎麼了？有必要那麼較真嗎？”
“第一名，凌志，115分。我現在宣佈，凌志爲咱們班的新任班長。”
“不是，你以爲你是小組長就牛逼啊！咱倆老鄉，你那麼較真幹嘛？給我個優秀有那麼難嗎？”
“凌志，你高數和線代考這麼高啊！不愧是高考最難省考出來的！”
“我宣佈，咱們班新任學習委員是，凌志同學。”
“我聽說凌志要考研，哈哈，我們保研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凌志，你爸有些不舒服。”
咯噔！
在這句話之前的書頁中，趙施言大部分的閱讀時間都是輕鬆愉快的。
儘管在他遭受到別人的嘲弄時，她也會心疼。
但是，這個男孩兒從沒有因爲跟周圍人不合羣而喪失對生活的信心。
他把注意力全部都投入到了學習當中。他只管使自己變得強大，其他事情都是浮雲！
嘿嘿，學霸！我的！
趙施言如是想道。
然而當書頁翻過之時，後面顯現的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偶爾只有少數字句出現在書頁的角落。
顯然，這段時期的凌志十分茫然。
他本就不是話多的類型，而當遇到如此變故，面對親友們的各種“關心”時，他習慣使用沉默來保護自己。
趙施言繼續往後翻閱着，也不知翻了多少頁，她看到凌志返回了學校，書頁上的字句也逐漸多了一些。
看似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但趙施言隱隱覺得，他總歸是有些不一樣了。
他待在實驗室裏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效率卻不如從前，有時候坐在凳子上發呆的時間甚至比看論文的時間還要長。
難道他在思考着某個科學問題？
不，趙施言能很清楚地感覺到，凌志什麼都沒有想。
自那以後半年，他認識了越來越多的球友，這種狀況才稍加改善。
而轉折點，來自於某一天，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短髮女孩兒。
“好奇怪，很少能看到有姑娘家一個人來打檯球的。”
“要過去搭訕嗎？陳峯他們會嘲笑我的吧。”
“不不不不不，凌志，你不能這麼想，這不是搭訕，這是去認識新球友。”
“你以前認識了那麼多球友，今天再認識一個新的怎麼了？一點毛病沒有。”
“很好，上吧！”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趙施言一定會笑得前仰後合，然後嘲弄凌志一番。
但現在，她更多的只是慶幸，慶幸那個時候的他走了過來，不然的話，他們便可能永遠錯過。
認識趙施言以後，他最開始確實沒有想太多，只是把趙施言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球友。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願意分享更多東西給那個短髮女孩兒了。
直到VR密室事件的到來，他第一次想到爲一個人而死！
任何人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會有劇烈的情緒波動。
猶豫，恐懼，不甘，怨恨。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凌志腦海裏最強的執念，僅僅是對不起母親和她。
而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他竟然顯得非常從容。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會覺得，死亡或許對他來講，就是一種解脫。
畢竟，活着還是蠻累的。
趙施言潸然淚下。
現實世界，儘管她的眼睛緊緊閉着，然而眼淚卻依然如泉涌一般染溼了她的短髮。
“話說你們兩個怎麼了？怎麼都哭了呢？而且還坐沙發上一動不動的。”
“是不是有點不舒服？我現在接你們出來吧。”
“不要！”
小桃注意到了木心的異常舉動，適時地開了麥。
而木心馬上回應說不要緊。
安撫了小桃後，木心擦了下眼淚，而趙施言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這本書上。
努力提升自我的意義，在父親的死麪前，煙消雲散。
再強大也無法保護家人的愧疚感，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充斥着他的內心。
“凌志，以後不許再隨隨便便看輕自己了哦。”
“因爲......”
“我一直都在呢。”
趙施言將這本書抱在胸前，輕聲撫慰着那個曾經爲了她願意付出一切的那個男孩兒。
與此同時，在那片茂密的森林裏，草坪上的凌志微笑着頷首，他答應了那個女孩兒：
“知道了，以後都聽你的。”
短髮女孩兒嘴角上揚，這本來是個戲弄凌志的好機會，但此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繼續翻開下一本書，紙張上的字句就像是春天的萬物一般鮮活明快了起來。
“唉，沒想到她會突擊來我寢室，我牀上這麼亂，又給她壞印象了。”
“不過能給她分享我讀過的書，也挺開心的。”
“啊......羞死人了，第一次表白，好緊張好緊張。”
“我居然被壁咚了！不過，時間長一點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還好還好，沒在叔叔面前露怯，我算是過關了吧。”
“這個老學長一看就是情場老手，真噁心！如果他不跟施言在一個實驗室就好了。”
“好緊張，她第一次看我比賽，我要是沒發揮好該怎麼辦？”
“好開心，能瞭解到她的心情真的超級開心！要是能跟她一起吻到天亮該多好！”
“......”
就跟青澀的少年遇到自己喜歡的同桌一樣，心中的那股熱烈想藏是藏不住的。
趙施言認真看過了剩餘的所有書頁，她內心無比的幸福。
清風徐徐掃過窗外的樹葉，帶來一絲涼意。
但很快，不知道爲什麼窗戶就自動關上了，好像是怕房間裏的客人着涼似的。
趙施言捂嘴偷笑了一陣，她斜身躺在了那張牀上，再次打量起了這個房間。
儘管她知道，這一切只是二人內心世界的投影，並不真實存在。
可每當她看向書架，每當她看向那一張小方桌，每當她仔細感受身下牀單那一抹餘溫時，總是會感覺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