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部五十七號系統即將爲您服務,原主資料載入中,百分之三十、四十……四十……四十……載入失敗。”
“系統程序錯誤,三秒鐘後進入休眠狀態,請宿主做好準備。”
“三、二、一,滴——”
心電監護儀預示着生命結束的聲音,逐漸和尖銳刺耳的機械音重合。
雲楚蔓在兩道聲音的夾擊下猛然恢復意識和知覺。
常年如注水棉絮的四肢,變得輕鬆而有力。
破舊風箱般沉重的呼吸,也變得輕緩自如。
這一切都意味着,她的身體此刻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什麼情況?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雲楚蔓疑惑地睜開眼,恰好與一道光對上,她微微偏開頭,瞥到旁邊灰色的沙發和淡藍色的牆紙。
沒有看到一直陪伴自己的白色,雲楚蔓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間陌生的房子內。
“我、我不是故意的……”
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微微顫抖的聲線透露着主人的不安。
誰在說話?
雲楚蔓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聲呢喃,轉頭便看到兩團模糊的影子。
她眯了眯眼睛,適應光線後,總算看清了影子的真面目。
兩個小孩子,四五歲的模樣。
站在前面的是個小男孩。
緊蹙的小眉頭,優越的鼻樑,小小年紀便能看出幾分英氣。
只不過圓嘟嘟的臉蛋、眼尾下垂的狗狗眼和揹帶牛仔褲肚子處圓潤的弧度,着實拖後腿,即便表情戒備嚴肅,也讓他看上去像只毫無殺傷力、只會嗷嗚嗷嗚的小獅子。
他的身後站着一個稍矮的小女孩,穿着小兔子連體睡衣,兩隻小手緊緊抓着小男孩的袖子。
她看上去很害怕,用力低着頭縮着肩膀,細軟的長髮擋住了她的面容,只能從髮絲間看到一點點鼓出來的臉頰,瑟瑟發抖的模樣和可憐又可愛的小白兔一模一樣。
雲楚蔓愣愣地看着不遠處的兩個人類幼崽。
就在剛剛視覺恢復的瞬間,她的腦袋裏涌現出大量的信息。
比如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和雲楚蔓同名同姓的原主作爲炮灰,最後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比如眼前的兩個小孩是一對龍鳳胎,哥哥叫雲卷,妹妹叫雲舒,都是原主的孩子。
再比如,此時此刻正是原主一腳踏上炮灰之路的開端。
雲楚蔓努力消化自己死後穿書的事實,快速提取當下情況的信息。
原主和兩個小孩正在參加《家家有本經》家庭直播綜藝的先導片拍攝。
這檔綜藝由橘橙娛樂重金打造。
原主作爲一個糊到透明的小演員,本來沒有機會參加。
但她的小兒子云卷,偶然憑藉一個角色在網上小火,因此受到了節目組的邀請,原主作爲母親,也順勢成爲了嘉賓之一。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原主不想讓小女兒雲舒出境,於是在拍攝先導片的時候,將她藏在了衣櫃裏。
結果開拍沒多久,雲舒就因爲喝多了水想上廁所,偷偷從衣櫃裏走了出來並被鏡頭捕捉到。
原主在直播鏡頭前,硬是將雲舒說成是朋友家的孩子,此後更是每期拍攝都選擇外景,將雲舒一個人鎖在家裏。
雲楚蔓倒吸一口涼氣,還好自己運氣不錯,在原主否認雲舒身份前穿了過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因爲一大兩小沉默對視的時間有些長,已經有觀看直播的觀衆覺得不對勁兒了。
——從隔壁直播間來看新兒子,有人說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嗎?說好的歡樂萌娃呢?
——有個小女孩突然跑了出來,然後卷卷媽媽好像就生氣了,一直盯着兩個小孩不說話
——啊好窒息,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卷卷媽媽特別兇嗎
——代入小女孩和卷卷了,害怕
——小女孩是誰,感覺好可愛,可惜一直低着頭都看不到臉
——有一說一,卷卷護着小女孩的樣子好有安全感啊!我居然在一個小孩子身上看到了安全感!
雲楚蔓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快速思考避開炮灰之路的方法,最後只得到一個結果,那就是在鏡頭前承認雲舒是這個家的一員。
房角佈滿了攝像頭,她雖然沒看過類似的綜藝,但是直播兩個字還是懂的,在衆目睽睽之下撒謊,不僅僅是觀衆的侮辱,也是對雲舒的傷害。
雲楚蔓的目光落到兩個孩子身上,而且她本人也不想把小孩子一個人關在房間或者衣櫃裏,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一個人被放在封閉空間內的煎熬和痛苦了。
她調整嘴角上翹的角度,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這是她上輩子對着鏡子練了好久的成果,無論是甜美度,還是親和力,絕對滿分!
雲楚蔓自信滿滿地看向兩個小孩,眼神溫柔。
結果剛想開口拉近下關係,就看到一直觀察她的雲卷,在注意到她的笑容的瞬間瞳孔微動,小鼻子一皺,眼中的戒備更甚,活像炸了毛用低吼威脅人的小獅子。
雲·甜美度親和力滿分·楚蔓:……
雲卷伸出短胖的手臂,再次把雲舒往自己身後扒拉了兩下。
動作雖小,打擊效果卻十分顯著,雲楚蔓差點沒繃住表情。
她上輩子可是靠着這個笑容,連社恐患者都願意和她多說幾句,更別提天真的小孩子了,要不是她身體不好,她就是孩子們的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的笑容產生戒備。
沒關係,沒關係。
可能是因爲原主的臉和我的不一樣,所以笑容纔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雲楚蔓在心裏安慰自己,她深吸一口氣,再次試探着接近兩個小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上輩子一直坐輪椅的緣故,明明雙腿健康有力,腳下卻像是抹了油一樣絲滑的無法控制。
雲楚蔓剛走兩步就開始腳下絆蒜。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穩住身體,可惜還是沒能馴服雙腿。
左腳絆了一下右腳,她眼睜睜看着地板越來越近。
啪嘰一聲響。
雲楚蔓的臉頰和冰涼的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重擊之下先是一麻,隨後痛覺從鼻尖延伸到整張臉,最後開始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