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戈兩岸的恢弘玉道驟然開裂,在轟然的巨響中,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從盡頭一寸一寸坍塌墜進無底深淵。

    深黑崖底突然翻涌起磅礴的烈焰,那焰火呈現不詳的紫紅,突兀在幽長的崖底熊熊燃燒而起,所過之處玉道盡數碎裂消融,乍一看,竟彷彿一道瑰麗的銀河霞光在腳下浩浩蕩蕩,美得迤邐又壯闊

    但是看在所有人眼裏,這美景只殘酷得讓人恐懼。

    玉道轟然坍塌,許多猝不及防的弟子跌下去,幸好畢竟都是各宗的精英弟子,基本素養在那裏,很快一個個御器升起,險之又險避開火舌。

    但他們還來不及鬆一口氣,面色驟變“不好這火焰能吞噬靈氣”

    紫火蒸騰出的氣浪接觸到他們周身浮動的靈氣,瞬間發出被腐蝕般的呲呲聲,所有人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靈力被迫以百倍的速度消耗,照這個速度下去,要不了十幾息的功夫,他們甚至還飛不到對岸,就會連御空的靈力都耗盡,統統葬身火海。

    “不”

    “往那邊飛快喫丹藥補靈氣”

    “我沒有靈力了”

    有人扛不住了,手忙腳亂翻出傳送令牌想捏碎出去,但是隨着令牌化爲飛灰,他們的表情也徹底絕望“出不去爲什麼出不去”

    “傳送令牌沒有用了”

    這道淒厲的聲音讓空氣都彷彿凝固。

    侯曼娥被這一幕看得渾身發寒,一把拉住林然的胳膊,眼神有點驚恐“那是什麼玉道下怎麼還有火不應該順順利利就過去了嘛,這他媽怎麼還有意外情況原著裏也沒說啊”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與原著截然不同的境況,真實的血,真實的瀕死,真實的絕望慘烈得讓她頭皮發麻。

    林然閉了閉眼“因爲這就是變數。”

    命運是一條滾滾向前的長河,但凡有多一條少一條支流的匯入或乾涸,就會引起連鎖的反應。

    在原劇情中,這座雲天府邸大概是迎接他們的,所以收斂起過多的獠牙和危險,安靜等待着傳承者的到來。

    但是現在,它也許是冥冥中感應到了什麼也許是溫緒,也許是侯曼娥,也許是晏凌,也或許是這個已經被迫改變的世界中,在場的每個人身上,絲絲縷縷的不同。

    它仍想歡迎那命定的有緣人、仍想被從古老的封禁中解脫,可又想拒絕他們可能帶去的意外和危機,當兩種相悖的意志對峙,對於想尋找機緣的修士來說,就意味着更多的挑戰與考驗。

    這種意外遠不只有一次,已經被牽動改變的命運,還將在未來許許多多的地方,無孔不入地上演。

    “不不我快沒有丹藥了”

    “救救我救救我不想死”

    “這邊,這邊火要燒上來了”

    無數嘈雜的淒厲的尖叫哭嚎聲中,驟然一道清冷斷然的厲喝“劍閣弟子,拔劍”

    鋒冷的寒光伴隨着出鞘聲,凜冽的劍氣削平咆哮的紫火。

    “林然”

    林然拔出風竹劍,侯曼娥眼前一花,下一瞬她已如輕鴻落入斷裂的玉道上,與無數劍閣弟子並肩,霎那間浩蕩的劍氣席捲全場。

    侯曼娥咬咬牙,眼看那邊玄天宗也開始聚陣,赤蓮劍揮開一道焚豔的霸烈劍光,驟然響起她凌厲而威懾的長喝“法宗弟子向我靠攏,以我爲眼列陣”

    三宗弟子迅速聚陣,在隊伍前中後以三角形狀爲基石,其他人也趕緊跟着聚成小陣,無數交織的法光與劍芒鋪開浩大的平面,生生將已經要衝上來的火龍壓下。

    衆人終於得到一點喘息的餘地,氣氛稍微鬆緩了些許。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火行弟子列陣控火,風行助力壓下妖焱。”

    晏凌一劍斬斷舔舐而來的火舌,遙遙向最前面的方俞成帶着的幾人厲喝“你們衝到對岸開路接應”

    方俞成也被這突來的意外震了一下,但畢竟是北辰首徒,反應過來,也顧不得和晏凌的那些私怨,趕緊帶着師兄弟往對岸衝,衝到沒剩十幾米遠的地方,玉道自盡頭轟然斷裂,方俞成一把甩出法寶山河圖,巍峨的山河虛影短暫震開咆哮的火焰,他趁勢躍到白玉石門前,用力一推,石門竟紋絲不動。

    方俞成愣了愣,也沒想太多,只當這石門質地沉重,他反手召回山河圖,匯聚全身靈力注入,然後氣沉丹心將山河圖往石門狠狠撞去。

    “嗡”

    仿若重鐘相撞的恢弘音波猶如實質般一圈圈震盪開,方俞成耳朵瞬間淌下血來,山河圖重重跌落在地,方俞成胸口一悶,一口血幾乎要噴出來。

    可是他卻已無心關注自己的本命法寶,只目眥欲裂看着面前穩如泰山的石門,它緊闔的大門甚至沒有一絲裂隙。

    這已經是他最強的一擊了

    方俞成腦子嗡的一聲,他不自覺地踉蹌退後兩步,驚恐瞪着那冷冷佇立在那裏的石門,背後可怖的熱浪薰得他全身開始顫抖。

    無數恐懼的想象充斥着他的腦海,讓他驟然爆出一聲尖銳的慘叫“這門開不了這門開不了我們被騙了”

    “什麼”

    所有人瞬間呆滯。

    “這門開不了,這祕境進不了”

    方俞成腦子一片混沌,聲音淒厲“我們被騙了,我們都被騙了這是個陷阱,我們都要死在這兒”

    空氣前所未有地僵硬起來,所有的驚呼號叫都消失,幾乎所有人臉上都糅雜着不敢置信和絕望的表情。

    他們不想相信,但是他們沒辦法懷疑北辰法宗首徒的話,他們剛纔眼睜睜看着方俞成那柄名聲赫赫的山河圖頹然跌落在地上。

    “荒唐”晏凌眼神驟冷“未到身死焉有絕境再開”

    方俞成發泄般地怒吼“開不了我說了開不了剛纔一擊已經耗盡我全部的靈力了”

    他大聲吼“我們進不去,進不去了,我們得回去,回去才能活”

    這話實在可笑,妖焱已經融了大半的玉道,不說怎麼回得去,只說來時的路是平地,與妖焱而言更是一路坦途,他們還來不及跑,就已經被妖焱吞噬乾淨。

    唯有向前唯有衝入府邸纔有一線生機

    晏凌眸底翻滾起駭人的驚濤,他突然輕身而起,已如流星毫不猶豫向前衝去,沉喝“如瑤爲我鋪路”

    “好,師兄”

    楚如瑤自重重火焰的包圍中抽身,執着鳳鳴劍猛地反手一揮,伴隨着一聲清戾的鳳吟,漫天寒霜剎那間凍結成簌骨冰帶,生生鋪成一條冰雪長道,自腳下一路封凍向彼岸。

    妖焱感受到鳳鳴的劍氣,爲其中隱約的鳳息而凝滯了一下,但隨即感受到相剋的冰寒之氣,被激怒般勃然爆發出更可怕的力量,滾滾火龍咆哮着騰起,幾乎是瞬間就將後半段冰道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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