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林然靜靜聽熙舵主說完,卻沒有回答,目光反而轉向禪圖前背對着她的身影。

    “熙舵主。”她輕聲說“我可以與尊者說幾句話嗎”

    熙生白看了一眼明鏡尊者。

    明鏡尊者沒有出聲,很久,才慢慢轉過身來。

    他膚色瑩白,眉心印着一朵濃到近乎赤色的蓮花,像一滴血落在白玉上,讓人莫名心裏生出彷彿將聖潔弄壞的古怪凌虐感。

    林然覺得自己眉心那朵淺淺的蓮印也發起燙來,像一種無聲磅礴而隱怒的懲罰。

    明鏡尊者望着她,他的目光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清淡從容,他強自忍耐着,可那種強烈的震盪仍然從他眼尾眉梢滲出來,是怒意,更有一點說不清的傷痛。

    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嗓子像是壓抑了許久沒有說話“你想說什麼。”

    林然“我只想單獨與您說。”

    明鏡尊者定定凝望着她。

    熙生白皺眉,冷冷說“有話就說,這裏沒有你得寸進尺的餘地。”

    林然不說話,只是安靜看着明鏡尊者。

    菩塵子不知道她何以能這樣平靜。

    殺妖主時她平靜,北冥海城羣審時她平靜,在他身邊時她也平靜,方舟上在他旁邊抄書,晚時晨起孩子氣地吹笛子,言笑晏晏與他說話,伏在他膝邊仰頭望着他,有着那樣濡慕乾淨的眼神,卻也能同時面不改色日日把血滴進他的茶裏水裏、笑着請他喝下

    她何以、何以如此平靜

    他很想知道。

    愚弄他、愚弄他明鏡,在她心裏,是不是像個笑話一樣輕易有趣。

    他真的很想知道。

    “舵主。”明鏡尊者輕聲說“我想聽一聽她的話。”

    熙生白看着他神色,什麼也不好再說,冷冷望一眼林然,說“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林然看着熙生白擦過自己出去,身後門一開一合,光亮只泄進一線,又很快陷入昏靜的冰冷。

    “說吧。”

    林然擡起頭,對上明鏡尊者淡淡的目光,她走過去,走到他面前,掀起袍角,慢慢跪下。

    “我很抱歉,尊者。”

    菩塵子等了半響,沒有等到下一句話。

    “只此而已”

    “當然不只此而已。”她想了很久,卻只能無奈地笑一笑“您待我很好,我對不起您很多,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您,我想與其繼續說那些虛話,叫您更生氣,還不如少說幾句,老老實實認錯的好。”

    明鏡尊者胸口起伏兩下,沉聲說“你應該開始解釋,將你的所作所爲解釋清楚。”

    她搖了搖頭“我不想騙您,但我不能解釋。”

    明鏡尊者說不出話。

    “您看,聽我這樣說,您只會更生氣。”林然也知道自己這樣的回答實在欠揍,嘆了口氣“您便當我是鬼迷心竅吧。”

    菩塵子幾乎快被她氣笑了。

    他之前是生氣,更想知道的卻是她爲何如此,總覺得她是有些苦衷,可此時真是越與她說話越真是怒極了,含怒而笑“你是什麼鬼迷了心竅,不惜擠自己的血日日夜夜害我,江無涯還未化神,你催我化神與他爭奪靈氣,又能有什麼好處”

    “不會的,我都算好了。”她卻還頗爲有理,振振有詞道“您看您現在化神,我師尊正好已經快結束了,誰也不會耽誤的。”

    明鏡尊者只覺一股火氣上腦,衝得他頭暈目眩,他步子踉蹌一下,身體歪歪倚住榻沿,指着她顫抖“你你”

    林然跪在那裏,目光清清亮亮望着他,用肯定的口吻“尊者,您該化神了。”

    菩塵子閉了閉眼,再睜開,看着她,突然緩緩說“你想讓我離開。”

    林然歪了歪頭。

    “你催我化神,是想催我離開小瀛洲。”

    菩塵子並不愚蠢,他只是之前並不曾懷疑她,私心下便寬容她所有的異樣,但現在他重新回想着之前發生的種種,她那些不動聲色問出的話

    “你做這一切,是想讓我離開這裏。”

    “爲什麼”

    林然並沒有否認,而是問“那您打算什麼時候走呢”

    “天下光明,霞光已經不散,我的師父,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化神了。”林然說“您可以放心了,不可以趕快回禪剎去化神嗎”

    明鏡尊者看着她,好半響,冷淡說一句“我不會離開。”

    林然怔住了,看着他,慢慢說“您撐不住的。”

    “我能感覺到。”她輕輕摸一下自己額心發燙的蓮印,聲音很輕“如果留在這裏,您會隕落的。”

    明鏡尊者卻淡淡說“生死不過輪迴,若東海無恙,已有江劍主化神,我便是坐化於此,也可怡然。”

    林然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明鏡尊者是一個很敏銳的人,她有時面對着他,就好像面對着師父,對於他們這種人,他們只堅持自己所堅持的,旁人最看重的所有得失、生死、福禍,任何勸說、關懷、威逼,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她瞭解師父,所以也瞭解明鏡尊者,所以從未嘗試與明鏡尊者說什麼實話,不止是她不能說、更是他會有自己的想法、未必會願意如她所想。

    他們太驕傲了,驕傲的人,寧死不會折腰,更不可能同意置身事外、站在一旁眼看着別人爲自己犧牲。

    她知道。

    可是她不想讓他們死,更不可能眼睜睜望着他們去死。

    所以她從不打算說什麼,她只會做出來。

    林然看向明鏡尊者,他淡淡望着她,像一種冷淡而不可忤逆的對峙。

    “尊者。”她輕聲說“您走吧。”

    明鏡尊者置若罔聞,只說“我還在等着你的解釋。”

    林然反手拔出青竹劍的一角,劍刃割過手腕,血線劃開,殷紅鮮血瞬間淌過雪白的手腕。

    一種難以形容的異香瞬間瀰漫,以一種不可抵擋的威勢壓過屋內所有的蓮香,鋪天蓋地涌滿每個角落。

    明鏡尊者瞳孔驟縮。

    林然站起來,手腕自然垂落,血珠順着手腕淌過手指,沿着指尖滴落,一顆一顆,墜在素色的木板上,像一朵朵綻開的梅花。

    她走向明鏡尊者,一步一步。

    明鏡尊者第一次如此失態,他甚至踉蹌着往後退,步子不穩地伏坐在榻上,他折着腰身,扶着榻沿劇烈地喘息,胸膛強烈地起伏,大顆大顆的冷汗瞬間覆滿額頭,順着玉色豐盈的臉頰滑落,墜進袈裟的交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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