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珠珠心如擂鼓。

    她在博一個巨大的賭,賭注就是她的命,也許還有很多人的命。

    爲首魔修手中的法器迎面砸過來,覆滿血污的重錘能將她碾碎,白珠珠無路可退,睜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望着它。

    大錘停在距她咫尺的空中。

    勁風吹起她頭髮,散亂的髮尾遮住她視線。

    白珠珠繃緊的頭皮一鬆,頭暈眼花,那一瞬間,她幾乎腿軟跌坐下去。

    一隻手擋在重錘前,輕描淡寫一揮,重錘瞬間反錘回去,正中那人胸口。

    魔修臉上的獰笑變成恐懼,吐血直橫倒飛出去。

    所有人目露驚恐。

    “你說什麼。”

    嘶啞冰冷的女聲在白珠珠耳邊響起,她感覺到沸騰的火在身邊無聲蒸發出白汽。

    白珠珠艱難吞了吞喉嚨,擡起頭,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

    這是個火一樣美麗的女人,紅裙繞鳳紋,雲鬢簪金釵,曼妙的豔麗從她身上像水流溢出來。

    但當有人看見她的眼睛,所有搖曳的心神都會被瞬間燃燒成灰燼。

    她慢慢向白珠珠走來,如血的赤蓮劍斜橫在腰間,反射着冰冷而不詳的光。

    “你說”

    “化神”

    白珠珠緊緊攥着手,鼓足勇氣擡頭對上她的眼睛“對,我說,我知道化神的祕密。”

    李曼娥眯了眯眼,打量着她,像打量一隻不知死活的螞蟻。

    她感到新奇。

    她特意過來,不是因爲她相信了白珠珠的話,而是她想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膽子大到敢騙她

    李曼娥打量着白珠珠,神色饒有興致。

    “好啊。”她笑着說“那你說說,怎麼化神啊”

    白珠珠看見她在笑,笑得美豔而燦爛

    但她的眼睛沒有一絲笑意,只有越來越露骨的寒意

    她會殺了自己,她馬上就要殺了自己。

    白珠珠腦子一突,立刻說“我沒有戲弄你,我真的知道。”

    她心一橫,咬破舌尖吐出一口心頭血,仰天發死誓“我知道這個世界最大的祕密,別說化神,就算合道的真相我也知道這些話若是有假,就降下天雷劈死我吧”

    她知道這個時空的祕密,當然就是最大的祕密了調換一下,不也可以說是化神合道的真相嗎

    天空沒有動靜,天雷沒有劈下來。

    李曼娥一下變了臉色。

    她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白珠珠,本已經想擡起來的手又落了下去,神色驚疑不定。

    居然是真的

    李曼娥看着白珠珠的眼神變得與之前不同。

    她沉吟幾息,眼底微光一閃,猛地拔出赤蓮劍,炙熱的劍刃橫在白珠珠脖頸,厲喝“你是誰都知道什麼快說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

    白珠珠被嚇了一大跳,有些話下意識要脫口,但就在張嘴的那一剎那,她腦中一個激靈。

    不,她不能說一旦她說了,反而別想活了。

    這個女人心狠手辣,是在詐她

    “你不用詐我,我還不能告訴你”

    白珠珠手都在輕顫,但強撐起勇氣,大聲說“實話告訴你,我不是這裏的人,所以我知道很多祕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得去東海,到了東海我才能說你要是不相信,你儘可以殺了我,但我要是死了,你就什麼都別想知道了”

    她說這些話半真半假,本有些打鼓侯曼娥喫不喫這一套,卻看見對面的侯曼娥聽了,神色突然變了變,語氣古怪“你不是這裏的人”

    “對”白珠珠努力理直氣壯“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就是真的”

    李曼娥沉默了一下,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肥宅快樂水”

    白珠珠“啊”

    李曼娥看着白珠珠茫然又強作鎮定的模樣,輕嘖一聲,神色重新冷下來。

    她有些煩躁,想幹脆把人殺了,但想了想,這個小丫頭剛纔那些話確實古怪,也許真知道什麼祕密,留着她說不定有用,到底把劍收了回來。

    白珠珠悄悄鬆一口氣。

    李曼娥轉過身,望一眼遠方,白珠珠也悄悄跟着看過去,之前那些魔修已經越過她們,像黑色潮水涌入金甲軍的駐地,兩方勢力廝殺在一起,各種法器激盪的靈光如潮波掃開,幾乎映亮天空。

    旁邊忽然跑回來幾個魔修,齊齊撲跪在地,爲首之人拱手顫顫稟告“大人,沒能抓到人皇之妹,那護衛竟拋下了車,只帶人騎着獅獸跑了。”

    李曼娥神色不變。

    她定定俯瞰着遠方戰場,像是沒聽見一樣,過了一會兒,才低頭看向他。

    “是嗎。”她說“那你不是就沒用了嗎”

    那人臉色瞬間慘白。

    火光瞬間將他燃成一個火團,他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就倒在地上化作黑燼。

    白珠珠下意識退後兩步,嚥着唾沫偏過頭不敢看那團黑燼。

    “你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李曼娥看向另外幾個驚恐癱軟在地的魔修,漫不經心說“殺了雲長清,或者黃淮。”

    “不然再過半個時辰,你們的位置可以讓給別人坐了。”

    當然,位置既然不坐了,腦袋也理應不需要留了。

    那幾個魔修連滾帶爬起來,瘋了似重新向金甲軍衝去。

    白珠珠打了個哆嗦,終於忍不住蹲下去,抱住自己,一聲不敢發。

    李曼娥並不理會她,站在山上遠遠往那邊望,靴底有節奏地一下一下踩着地,偶爾看哪裏攻襲得慢了,握着赤蓮劍一揮,隨手灑去一片漫天的火矢。

    白珠珠很害怕,可也不受控制地望着她,她神態淡漠,像是根本無意過去親手擒抓黃淮,看金甲軍被殘殺沒有反應,在看見自己手下的魔修被殘殺也沒什麼反應,像是在看一場戲,戲的雙方打生打死都無所謂,以至於勝負其實都不大重要,有一種無所事事的漠然與涼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地忽然隱隱震動。

    遙遠的天邊,隱約顯出一線刺眼的金光。

    天空是照不下光的,那是數不清的金色盔甲在火把中倒映出的寒光。

    爲首那人騎在蛟龍馬上,身形高大而挺拔,縱馬如疾踏血來,隔着這樣遠,都彷彿隱約能望見盔甲下那雙有如黃金澆築的冰冷眼睛,帶着鐵血暴烈的殺意。

    李曼娥目光掠過他,又掠到已經搖搖欲墜、但只差那麼一點就是破不了的金甲營地,不耐地踢了一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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