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過去那些過不去的人 >第2章 熟悉陌生
    第2章熟悉陌生

    又一陣風襲來,呂履打了個機靈,聳了聳衣領恨不得把整個人順勢包裹進去,好掩藏臉上錯愕般的不適,又趕忙吞吐着接上問題答到:

    “啊,她麼。。挺好的咯。”他說着擠出銷售員的模板笑容,立馬岔開話題道:“走吧,正好有車”就提上行李,裝作叫車向機場外逃去。

    呂履突然想到,等等,難道可馨也跟他一樣,沒把離婚的事兒告訴身邊的人?可這都離了這麼多年了,以花蕊跟可馨的關係,能瞞得住麼?不對,她倆過去聯繫那麼頻繁,可馨怎麼樣她不是應該比自己更改清楚纔是,何必要來問他呢。壞了,花蕊不會是明知故問好試試自己的反應吧,而他這支支吾吾,恨不得自己都想抽自己的拙劣表演不恰好...

    “呵”,緩緩趕上來的花蕊,輕挑着用眉筆加深過的柳葉彎眉,鄙夷中略帶失望地朝呂履吐出今晚的第二絲不屑。夜幕加深過的眼影,使得那雙眼睛顯得更加深邃,當然,也讓稍後就要甩來的白眼更加刺眼。花蕊盯了一眼呂履,然後視線快速瞥了一眼自己的推杆箱後再回到有點恍惚的呂履這裏,接着目光朝着車內的方向快速劃過一條悠長弧線,直到她的長髮隨着她的轉動蓋過那張姣好的側臉,像是爲剛纔的白眼做了謝幕。花蕊裹了裹大衣,就側着坐入出租車的前排副駕座位上,還像是怕被什麼不潔之物繼續褻瀆似的,快速地收緊雙腿,關上了車門。在呂履看來這一系列動作中的每一個,都在詮釋對方此刻對自己的嫌棄。果然,拙劣演技下的自己,就像只毫無防備的白尾鹿,被老辣的獵人瞄了個精光。

    花蕊,防不勝防的花蕊。什麼叫降頭,這就叫降頭。呂履把他的箱子丟入出租車的後備箱,再把花蕊的小箱子小心地在後座上擺好,就也學着她的樣子從側方位入坐、收腿,然後膝蓋磕重重地磕在了車子中柱上,不過,仍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畢竟男人,得裝。

    夜班的司機總是特別健談,看到花蕊上車打趣道:“一般像你這樣的美女,可不常坐前排。哈哈”看得出,司機師傅感覺像是有戲可看似的,有點幸災樂禍。

    花蕊把臉向窗外側去,“師傅,麻煩先去威尼斯萊茵苑,再去濠北莊園。”

    後排的呂履揉了揉膝蓋:“我沒說要去濠北啊。”人們給小區起的名字總是很離譜,明明只是一個只有十來棟的普通小區,非起個名字叫莊園。就像是一層瓦房的路邊酒館,非起個名字叫某某大酒樓一樣。濠北莊園是呂履父母的住處,但近些年每到這個時候二老都已經在海南那邊過冬,所以呂履原本打算找個酒店將就一晚。呂履想起上學時花蕊就知道自己和父母關係不佳,總勸他要多回去看看,不知道是否是這個原因,花蕊才幫自己做這樣的主。

    “不去就下車。”花蕊頭都沒有回,繼續對着窗戶冷冷地說道。

    不明情況的司機苦笑着看了看後座的乘客,問說是否出發。

    “聽,聽她的吧。”

    車輛快速地從機場駛出,很快就上了繞城高架。呂履透過車窗,看着一年都回不來一次的這座老家城市,被夜半的黑色塗抹的分外陌生,嶄新的機場,新修的高架,路面上的地燈和路兩邊的廓燈隨着車輛的加速連成兩條平行的虛線,就如他和可馨的人生,自從4年多前的那個夜晚後就不再有交集。

    車裏的寂靜被王博的微信打破了:“對了,花蕊也來。”

    “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告訴我?”

    “大半夜的咋了這是?”

    “機場碰上了,剛被罵完。”

    “漂亮”王博秒回到。

    “希望太子設計的芯片跟他的素質一樣過硬。”

    “爲父是說花蕊現在很漂亮。”

    還特地另回了一個笑臉。呂履沒好氣的輕罵了一句,逆子。

    副駕上的那位可能聽到了什麼,拿起手機就打了出去,還故意開了免提,似乎是想讓車裏的其他人也聽到通話的內容。

    “姓王的,這麼晚了還跟你太子發微信說啥呢?”

    隨後就從她的手機中聽到了王博孫子般狡辯的聲音。

    “那肯定是誇你呢,花姐。”滿滿的求生欲。

    老實說,這王博解釋地再像個孫子,呂履也不會高興到哪兒去,因爲那樣的話從輩分上來排,花蕊就成了呂履他媽了。

    “看他那委屈樣子就知道是你小子在使壞。”

    呂履剛在想,花蕊哪兒看的到自己樣子了,就立馬注意到從後視鏡裏一掃而過的眼睛。

    花蕊不習慣出租車副駕駛的座位,調整了下坐姿,就又接着問到:“明天你和驢誰來萊茵接我?”

    恩,驢是後排那位膝蓋越揉越疼兄弟的外號。電話那頭的孫子清了清嗓子,先嘆氣再開口道:“哎,我吧。他不配。”

    “現在是2點46,早上8點,萊茵南門口,沒什麼事掛了。”

    沒讓電話那頭的單音節長音持續太久,花蕊就掛了電話。縮了縮衣領,再次向窗外側去。呂履朝後視鏡的玻璃偷偷看去,那雙冷峻又動人的眼睛已經合上,睫毛纖細修長,他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花蕊,不是一般的漂亮了。怎料,合上的眼睛猛地睜開,隨即掛上縮緊的柳眉,狠狠地瞪了呂履一眼後,把頭向前轉動了九十度。呂履無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有些人,之所以能夠有別於任何的其他,就在於不管是離別多久後的重聚,都還是彼此最熟悉的人,而花蕊之於自己,就是那樣熟悉的存在。他緩緩地靠到後座上,摘下眼鏡手臂微撐着車窗,看着窗外飛速向後的城市。想起曾經上學時放假回家,從車站到家的公交上也同是這樣陌生大於熟悉的感覺,在一棟棟的新起建築裏搜尋熟悉的痕跡。18歲時離開,到現在一晃十多年,家鄉這座城市可能一直敞開着擁抱每一個回到這裏的人,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還能真正回到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家鄉。

    車上廣播裏的深夜電臺爲每一個此時還未能入睡的人放送着屬於他們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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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速要開到多少,往哪個方向,才能追回你;

    我去過幾個城市,有幾個地址,彷彿能聽見你;

    爲什麼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你,也許你不在意;

    舊朋友幾次提起,有你的消息,說誰在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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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不再是,人也亦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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