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的指尖輕輕點了點男人心口的位置,她笑意吟吟,又問了一遍:“你願意嗎?”
江以漸沉默不語,眸色沉沉,直直望向她的眼睛,妄圖從裏面找出一絲動情。
可是什麼都沒有。
“許言溪。”他面無表情,卡在她脖頸上的手指逐漸用力。
細軟的髮絲從他手上拂過,有柑橘的香味在空氣中浮動,江以漸低下頭,緩緩靠近女孩,直到與她呼吸相聞。
片刻,他自嘲的笑了聲:“你是不是很得意?”
再一次,又一次,他栽在她身上。
許言溪擰眉,覺得他的話莫名其妙:“我又沒有逼過你———”
視野驟然變窄,剩下的話盡數被他吞入了脣齒中。
冰涼的指尖順着她的脖頸攀附而上,落在了敏/感的耳後輕蹭摩擦。
幾乎同一時間,她腿軟的要站不住。
許言溪被迫仰着頭,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他懷裏。
掐在她下巴的手力道倏然增大,她喫痛,不自覺鬆開了齒關,方便他吻的更深。
意識沉浮中,她恍然聽到男人在耳邊低低的“嗯”了一聲。
像是錯覺,又無比真實。
———那你願意嗎?
———嗯。
清楚後果,甘之如飴。
許言溪沒有睡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今晚發生的一切,如同過電影般,一幀幀一幕幕在眼前拉長。
她對安眠藥有了耐受,習慣性倒出兩粒藥片時,她動作稍頓,又多加了一片。
得益於多加的那片安眠藥,醒來時已經接近十點,意識尚未清醒,她躺在牀上緩了一小會,纔拿起手機。
“搬磚小分隊”裏的消息輪了好幾圈,以飛快的速度不斷刷新着。
雲黎早已在羣聊中和梁疏月建立起了友好同盟關係,時常互通有無,分享一些絕版番外篇。
梁疏月:【唉,我有個朋友,昨天和她前男友複合了。】
看到這段話,許言溪虎軀一震,心虛的以爲梁疏月在暗戳戳內涵她。
作爲梁疏月的死忠粉,雲黎第一時間響應:【破鏡重圓呀,挺好的。】
梁疏月語不驚人死不休:【今天在鬧分手了。】
雲黎:【…………】
許言溪:“…………”
她想了想,私戳了梁疏月。
【你的說剛複合就鬧分手的朋友,確定是真的?】
梁疏月發出來一串問號,言之鑿鑿:【你這是在質疑我的人品。】
許言溪組織着措辭,在屏幕上打字:【剛好我也有一個朋友。】
梁疏月頓時福至心靈:【懂了,無中生友。】
許言溪:“…………”
她不想和梁疏月聊天了。
———
自從那天過後,他們就沒有聯繫過,平靜的一如往常,許言溪難免懷疑那天晚上的事是不是她的錯覺。
不過她沒時間想那麼多,醫生又打了幾個電話,說下了病危通知書。
來之前訂了酒店,她不準備長待,沒帶多少東西,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在辦公室裏,見到了和她通過電話的主治醫生。
醫生簡單說明了情況之後,明裏暗裏的透露着一層意思“病人情況不容樂觀,但我們會盡力救治”。
許言溪反應平淡:“辛苦了。”
“有些用藥方案和治療措施,必須通過家屬簽字,許先生這兒只有一個護工,做不了主也擔不住責任。”
許言溪愣了愣:“他妻子和女兒呢?”
“有一位名叫許錦瑤的小姐搶救當天來過,”醫生指了指下面那欄的簽字:“繳納了兩萬塊錢,之後就沒有見過了。”
“欠費之後,醫院嘗試聯繫過她,她給了您的號碼。”
剩下的費用,一直都是許言溪交的。
許言溪覺得可悲極了:“他現在意識清醒嗎?”
醫生搖搖頭:“很少。”
大部分時間都在睡,靠儀器勉強維持着生命。
“謝謝您,”許言溪站起來,禮貌的頷首:“如果還有希望,就救救他,如果沒有了,”
說到這裏,她短暫的停頓了一下,隨後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就給他維持一些體面吧。”
倘若那個人醒着,一定不會想渾身上下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沒有尊嚴的苟延殘喘。
醫生見她有離開的意思,問道:“不看看他嗎?”
有一次,許先生難得意識清醒了很長時間,手指費力的擡起,把臉上的氧氣面罩摘了下來。
氧飽和度瞬間掉到八十,把護工嚇得不輕,手忙腳亂的重新給他戴好。
他卻始終不配合,醫生沒辦法,給他換了鼻氧管。
久病在牀,他面容憔悴,盯着其中的一個年輕護士看了好久,眼角有淚流下來。
“溪溪。”
“溪溪。”
他乾裂的嘴脣張張合合,無聲的喊出一個名字:“爸爸,對不起你。”
他們都知道許先生是認錯了人,年輕護士蹲下來,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他嘴角上揚,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可眼神始終是溫和的:“你的眼睛,很像我女兒。”
醫生想起這句話,擡眸不着痕跡的打量了面前的女孩一眼。
身段窈窕,氣質出衆,漂亮的小臉上一片冷淡,似乎在聽旁人的故事,而不是她的父親。
眼睛,其實一點都不像。
“不了。”許言溪搖頭拒絕。
醫生沒有探究別人的**,又找出一張知情同意書來:“這個需要您簽字。”
許言溪簡單掃了一眼,簽上了字。
“這個藥比較貴,”醫生笑了笑,笑容裏有說不出的無奈:“很多人都喫不起。”
一盒五粒,一粒一萬多塊錢。
“沒關係,”許言溪不在意錢,輕描淡寫的說:“從我賬上劃就行。”
———
走出住院病房樓,天空飄起了小雨,細細密密的,模糊了視線。
許言溪沒有帶傘,沿着馬路慢悠悠的走,不知走了多久,耳邊響起鳴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