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輛黑色的大衆,在成堆的車流中並不明顯。
“是不是記者,或者是私生飯?”
這輛車是梁疏月的,她最近因爲演唱會名氣大漲,行蹤被泄露也是有可能的事。
“說不準。”
前方是十字路口,夏怡看準時機,虛晃了一下,進入右轉車道:“溪溪,你抓好,我甩掉他。”
後面的車緊咬着不放,夏怡直視着前方的路況,緩緩踩下了油門。
側面的視野盲區,一輛白色的轎車,正疾速轉過彎。
“小心———”
刺眼的車前燈在瞳孔深處放大,許言溪幾近失聲。
車身猛地轉開,輪胎與地面摩擦迸發出火花,安全氣囊彈開,許言溪感覺額角有溫熱流下,意識停留的最後,有轟鳴而劇烈的響聲。
飛機降落在北城時,是夜裏十一點鐘。
江以漸想給她打電話,又怕她睡着,會吵醒她,只發了一條消息。
淺水銀灣離公司比較近,他直接開車去了那裏,太長時間沒有住人,房間裏透着一股陰涼感。
書房裏開着一盞閱讀燈,濃重的月色攀爬過窗沿在地板上瀰漫開,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屏散發着瑩瑩亮光。
江以漸處理了堆積的郵件,又把明天會議的內容簡要整理了一下,時鐘已經緩緩走過一圈。
大概是沒有她在身旁,此時一點睡意都沒有。
書桌上倒扣着一面木質相框,他擺正,仔細擦去不存在的灰塵。
手機屏幕亮起來,是熟悉的備註。
眉眼含了溫軟的笑,他接起:“溪溪。”
話音剛落,一道急促的女聲接着響起,語速很快,慌亂無措的樣子:“江先生嗎?我是梁疏月,溪溪出車禍了,現在在明普醫院…………”
掌心下的相框支撐不穩又重新倒了回去,江以漸緩了好幾秒才堪堪回過神,嗓音低啞的不像話:“我知道了。”
他眸色平靜,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開門見山:“幫我準備一架飛機,到俞城,要最快的。”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他面無表情的沉聲打斷:“談晏。”
扣在桌面上的指尖隱隱發顫,江以漸深吸了口氣,竭力維持着冷靜理智:“京建的項目,江氏退出。”
江氏的主要市場在珠寶領域,儘管這些年開始進軍房地產和互聯網,終歸沒有談家在這一方面的勢力和人脈。
他也可以自己準備飛機,但要晚上將近半個小時,他一刻也不能等。
走出房間的時候,男人向來沉穩的腳步竟然踉蹌了一下。
———
俞城,明普醫院。
即便已經到了深夜,急診室依舊人來人往。
跨江大橋南路段發生車禍,傷員不多,但現場情況慘烈,救護車來了兩輛,就近拉到了明普醫院。
急診室外。
梁疏月酒醒了大半,臉色蒼白,掛斷了電話。
她拿的是許言溪的手機,機身上浸着鮮紅的血跡,沾了她一手。
梁疏月低垂着頭,機械的用力揉搓,直到整個掌心變的通紅。
“是拍我的,”大顆大顆的眼淚砸下來,她喃喃自語:“本來是要拍我的,可是我讓夏怡把車開走了。”
“跟你沒關係,”雲黎安撫的環過她的肩膀,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語氣兇巴巴的:“警察都說了,是對方酒駕,而且就算沒有偷拍的記者,我們還是會走那條路的。”
雲黎當時躺在後座,除了被甩出去時磕了一下腦袋,起了個大包,其餘沒有受到什麼傷。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又加上對方酒駕,車速過快,夏怡避之不及,連忙調轉方向盤,撞上了道路旁邊的綠化帶。
雲黎迷迷瞪瞪睜開眼時,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還有深藍色制服的警察。
隔離帶外,圍觀羣衆聚集成堆,她還沒來得及搞清眼前的狀況,就被拉上了救護車。
見梁疏月還是在自責,她嘆了口氣,刻意轉移話題:“你給江以漸打電話了嗎?”
梁疏月呆呆的點頭:“打了。”
“什麼時候過來?”
“沒說,”梁疏月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手:“他說知道了。”
知道了?
這是什麼反應?
沒等雲黎細想,三號診室門開,帶着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
“外傷已經處理好了,病人損傷到了頭部,就目前CT結果看沒什麼異常,建議清醒之後再複查一下。”
梁疏月鬆了口氣,手指依舊抖的厲害:“謝謝您。”
相比起許言溪,夏怡的情況就不怎麼好了。
脾臟破裂,失血過多,目前還在手術。
雲黎看梁疏月狀態不好,把她打發到病房裏去守着許言溪了。
凌晨三點鐘,醫院走廊一片寂靜,值夜班的護士打着手電筒來查房,每隔一個小時就會過來一次,確認各項生命體徵平穩後,又輕手輕腳的離開。
心電監護儀發出滴滴的響聲,梁疏月毫無睏意,一直髮消息詢問着夏怡的情況。
病房門突然被敲響,她這會兒反倒膽子大了許多,合上手機徑直走到門口。
昏暗的燈光灑下,男人平整的衣服起了褶皺,額上有薄汗,脣色微微發白:“梁小姐。”
禮貌的打過招呼後,他又問:“溪溪呢?”
“還沒醒,”梁疏月側身讓開位置,愧疚又自責:“撞到了頭,不過醫生說沒有大礙。”
江以漸大步走過去,看到病牀上的女孩,眸底深處極快的掠過一絲猩紅。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在他懷裏,因爲脣妝被蹭花跟他鬧小脾氣,現在卻安靜的躺在這裏。
“對不起。”梁疏月絞緊手指,再次道了歉。
在來的路上,江以漸已經瞭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看着許言溪,沒有回頭,語氣是寡淡疏離:“不關你的事。”
在梁疏月想要開口之前,他冷聲下了逐客令:“溪溪這裏,我在就好。”
病房門被輕輕關上,江以漸坐到牀邊,喉結輕微滾動了下,摸到她冰涼的手握到掌心。
“溪溪,”他閉了閉眼,嗓音乾澀的像被砂紙打磨過,從胸腔裏硬擠起來:“會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