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豎起了尖銳的刺,裹成厚厚的外殼。
在很多時候,她都選擇了逃避。
不去聽不去看,就可以假裝某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江以漸向來慣着她,對她更是毫無底線的縱容和寵溺,但在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沒有順着她的意願。
“你要陪我去嗎?”
許言溪沒什麼胃口,喝了幾口粥之後就放下了湯匙,撐着下巴看他。
“嗯,”江以漸應聲,示意她:“再喫一點。”
許言溪搖頭,拒絕的乾脆利落:“不要。”
“溪溪,聽話,”江以漸把她碗裏的粥分出來一半,沉吟片刻,適當拋出了誘惑性的條件:“待會可以喫冰激凌。”
把她當小孩子哄嗎?
許言溪擰眉,有些不服氣:“我要芒果味的。”
“好。”他淺淺的笑開,脣角揚起不甚明顯的弧度,漆黑的眼眸盡是柔和。
不可否認,他長得過分好看了些,當初許言溪招惹他,有九成是看上了他的臉,剩餘一成,歸咎於奇怪的勝負欲。
或許他不知道,在陳川柏和虞瑜組織那次聚餐之前,許言溪見過他。
那纔是真正意義上的初見。
清冷孤僻的少年,黑衣黑褲,長身玉立,站在茫茫雪地裏,宛如一座岑寂的孤島,融於荒漠的黑夜。
許言溪恰好經過,只遙遙看了一眼,便收不回目光了。
那個時候的她正處於創作的瓶頸期,本身就是出來散心,看到他,突然就有了靈感。
世上總會有諸多巧合,那次之後,許言溪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拉他下神壇。
幾乎是一瞬間,這種想法就佔領了她的意識腦海。
許言溪從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她這樣想了,同時也坦蕩大膽的付出了行動。
不過是談場戀愛換換口味而已,及時行樂,她的想法簡單純粹,萬萬沒料到的是,江以漸會跟她玩命。
許言溪從小到大,很少感受到愛,以至於剛開始和江以漸在一起時,她很新奇,覺得挺好玩。
就僅僅只是好玩而已。
曾經分手不太體面,當時正好看了一部電影,剛好演到這種情節,許言溪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如果我們分手了呢?你會怎麼辦?”
江以漸攬着她,垂眸細細摩挲着她的手指,嗓音漫不經心:“不會有這種可能。”
好奇心被勾上來,許言溪在他懷裏轉過身,勾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饒:“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分手呢?”
少年時期的他,還不能像現在這樣很好的隱藏情緒,漆黑的眸中暗色浮沉,凝視着她,像是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溪溪,你想撇開我嗎?”
許言溪被他看的發怵,艱難的嚥了咽口水,故作輕快的轉移話題:“都說了是打比方,這個電影不太好看,我們換一部吧。”
“電影可以換,”少年微涼的指尖似有若無的蹭過她的後頸,語調輕揚,端的是意味深長:“男朋友只能有一個,而且不能換,溪溪,聽到了嗎?”
許言溪強自壓下心底的驚懼,將臉埋進他胸膛,點了點頭。
江以漸目的性很強,並且他智商高,哪怕讀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學卻依然不能掩蓋住他的優秀。
他開始存錢,規劃起未來,每一幀,都有她,更準確的來說,是他們共同的未來。
親自畫圖設計的戒指,是她手指的尺寸,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積蓄。
許言溪從來不過生日,那枚戒指送給她的時候,是聖誕節。
街道上亮起了充滿節目氛圍的彩燈,雪花紛紛揚揚飄下,不遠處的雪地上,有馴鹿拉着紅帽子的聖誕老人乘着雪橇滑過。
他沒戴手套,修長白皙的指節凍的發紅,眼神卻是欣喜而愉悅的,喝了些酒,一直叫她的名字。
“溪溪。”
“溪溪。”
難得侷促,他抿了抿脣,黑眸很亮,有光在浮動:“我想送給你一個禮物。”
是那個戒指。
很漂亮,鉑金的,款式簡約大方,意外合她心意,最重要的是,獨一無二。
許言溪看了幾秒,倏然抽回了手:“我不要。”
他愣了愣,手指僵硬在半空中,過了好半晌,才揚起笑:“寶寶你…………”
“我們分手吧。”
許言溪不耐的打斷了他的話,終於把輾轉於脣齒間好久的兩個詞說了出來。
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任務一樣,她鬆了口氣。
“溪溪,”聲線顫了顫,眼底微醺的醉意盡數褪去,他竭力維持着平和,目光亂的一塌糊塗,語無倫次:“是不是我上次接你電話了,還是我沒讓你穿那條裙子,對不起寶寶,我會記着,你不喜歡的我都沒有再做了。”
彷彿與舊時光重逢貼合,當初和她遠遠隔着數百米清雋淡漠的少年,如今站在她身前,滿眼無措。
許言溪沒有說話,不偏不倚的與他對視。
他懂了,突然短促的笑了聲,眼睛掠過一抹紅,看着她精緻冷漠的小臉,聲音沙啞像從喉嚨裏擠出來,一字一頓:“許言溪。”
眼前綻開亮光,許言溪睜開眼,不適應的伸手擋了擋。
“許小姐,”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恍然擡眸,對上了一雙含着笑的眼睛:“你醒了。”
這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裝飾用的暖色調,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向窗外看去,能看到翠綠色的草坪和湛藍的天空。
對面的女人很年輕,穿着杏色毛線裙,身段窈窕,舉手投足間春風拂面,如同江南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我睡着了嗎?”許言溪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問道。
平時在家用藥才堪堪入睡,怎麼這會兒在心理醫生面前就能睡着?她警惕性何時這麼低了?
女人看了一眼掛錶,彎脣回答:“有十分鐘了。”
又簡單聊了幾句,臨走的時候,女人出聲叫住她:“許小姐。”
許言溪回頭:“鍾醫生還有其他事嗎?”
女人看了她幾秒,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回去的路上,許言溪一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模樣。
就這樣持續了三分鐘,她側頭看向江以漸:“你從哪找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