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19章 第19章:變數
    慧厄渾濁雙目中驟現火光跳躍,連連點頭,“罷罷罷,既如此,老衲去京城一趟便是,確定是否真有阿鼻獄王。”

    “在下有一不情之請。”原白川輕嘆,“在下已被少宮主盯上,性命難逃,故而還請禪師,勿要泄露消息是從在下口中而出,也請禪師當做自五年前後,再未見過在下。”

    慧厄略一想便明白了,點頭答應,“好。”

    走出少林寺,原白川心中壓抑的氣息消減三四分,走進樹林中,見着火堆邊的雲綠兩人,笑着走過去,“阿綠,我們走吧,繼續南下。”

    見他來,雲綠站起身問,“辦好了?”

    “哎……”原白川長長嘆氣,“我把徐前輩抓出來做筏子了。”

    對此雲綠也不算意外,“天下第一劍的風采,誰不想一睹呢?而且徐前輩心胸寬闊慈悲,縱知曉真相,應該也不會拿你怎麼辦。”

    “我知曉,可就是因此,我心裏反而有些難受。”他聲音沉沉,可見心情並不算好。

    雲綠沉默片刻安慰,“罷了,事已至此,說這麼多也於事無補。”

    “嗯。”他嘆着氣應聲,走過去踩滅火堆,看向起身的秋寒蟬,“走吧,我們下山。”

    “好。”秋寒蟬乖乖點頭,跟在他身後離去。

    晨霧朦朧,白茫茫一片如大雪覆蓋,三人從濃霧中走出來,一臉沉重。

    睡了一覺後又飽飽吃了個早飯,秋寒蟬還算精神不錯,況且下山路到底是要比上山輕鬆一些。

    來到山腳村子,原白川找了一圈,最後看中一家人口並不算多的門戶,“我堂妹因爲有佛緣,不能居於紅塵,找了一位高僧批命,說我堂妹必須要出家,只可惜少林不收女弟子,在下見大嬸一臉佛像,必是慈悲之人,希望將堂妹借居在你家,讓她在山腳下感受佛氣,數年後在下來將堂妹帶回。”

    原白川很和氣與對方交涉,又拿出一百兩銀子,一頓吹噓對方有佛緣,最後輕易將秋寒蟬留下。

    秋寒蟬很不捨他,快跑過來,氣喘吁吁看向兩人,“你們……一定,一定要來接我。”

    她眼圈溼潤,鼻頭髮酸,貝齒咬着脣不讓自己哭出來。

    原白川輕笑點頭,“好,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會來接你。”

    兩人離開,穿在青黃相交樹林中,時已下午,太陽西斜。

    他抱着雙手看向身邊人,“你怎麼了?總感覺情緒很低落,難道少林後山的兔子比較好喫,我們現在走了,你怕喫不上了?”

    雲綠靜靜看向他那淺笑的容顏,下意識放慢腳步,“我只是羨慕。”

    他突然伸手牽住雲綠手掌,“你已經好了啊,雖然我出現的是晚了兩年。”

    雲綠笑出聲來,是啊,她的確很羨慕秋寒蟬,因爲,她比自己早了兩年脫身,“我們南下去武當,只怕,人家也未必會信,看來,徐前輩,我們還是要拖他出來了,天下第一劍,沒有人會不心動。”

    原白川也知道這樣不好,但若是以前,他說的話人家還信三分,可現在,他比那江洋大盜還要令人不齒,說了又有誰會信?

    “我……”他猶豫着開口,忽而聽到一聲輕笑,“雖不知你們拖我要做什麼,但我明曉,絕不是好事。”

    兩人急忙衝脣角含笑,如一片飄霙潔白的人作揖,“見過前輩,只是前輩怎麼來此地了?”

    原白川好奇問。

    徐聽賦輕嘆一聲,右手背在身後,沉默片刻才說,“我追尋秋望業而來,他如今應在方圓之地。”

    雲綠皺了下眉,面有不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就聽徐聽賦問,“寒蟬泣血的藥引子,在附近?”

    “是。”原白川便將那日京城分別後遇到的事一一說明。

    徐聽賦眉頭緊皺,眸中縹緲,似乎想起了什麼久遠又重要的記憶,半晌輕嘆,“秋寒蟬,應該不是秋望業的女兒。”

    “嗯?”雲綠好奇問,“前輩爲何如此說?”

    徐聽賦搖頭,“秋望業愛慕的是超逸絕塵山莊的梅窗月。”

    “這……”雲綠嘀笑皆非,“可秋寒蟬說,秋望業很討厭梅窗月,曾經還用十分下流的話辱罵梅窗月,怎麼會愛慕呢?”

    “嗯?”徐聽賦一聲怒哼,眸光凌厲若劍,如瑩白美玉上一道裂痕。

    兩人再不言語,片刻後,徐聽賦恢復常態,“你們將秋寒蟬安置在少林腳下,難怪秋望業要來了,他以秋寒蟬作爲藥引,並非只有他喝秋寒蟬之血,他也會將自己的血給秋寒蟬飲下,因此寒蟬泣血丹一個藥人,只能供一人,便是因藥人飲下主人之血,故而,兩者之間,也會有感應。”

    原白川眼中一絲怒氣涌上,“幸好遇上前輩,否則,我是要害了那戶人家,那晚輩立即將秋寒蟬接走。”

    “倒也不急。”徐聽賦道:“到底是在少林山腳,秋望業不敢放肆,他如今已被我盯上,若是在少林山腳屠殺百姓,又是一樁麻煩,他還不至於這般愚笨。”

    原白川沉沉問,“既然如此,那秋寒蟬如何安置?”

    “交給我吧。”徐聽賦語氣認命,這纔想起自己情緒不好,怕嚇着兩個晚輩,便笑了問,“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方纔你們說拖我做什麼?”

    雲綠沒想到他糾結這件事,尷尬看向原白川,他接到目光,也只好將事情老實交代。

    徐聽賦發笑,“看來你是走投無路了,沒關係,你拖就是,左不過虛名而已,對了。”他話鋒一轉,“關於寒蟬泣血丹,你們知道多少?”

    雲綠知道的沒有原白川多,但原白川說完後,徐聽賦搖頭,“知道的不完整,而且還有些錯處,這寒蟬泣血丹便是藥人體內的血,秋望業飲下後,渾身氣血翻騰,所以纔要靠吸食人血壓制,是否飲他人之血,與寒蟬泣血丹是否成功,並沒有多少關係。”

    原白川微微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沉聲說,“既如此,那秋寒蟬麻煩前輩了。”

    “前輩。”雲綠急促開口,“既然秋望業已經來到,就讓晚輩留下幫忙吧,晚輩武功雖低微,但還算勤快,或許能打個雜也不一定。”

    徐聽賦眼中有着淺淺笑意,“我的確不是他對手。”

    “不是。”雲綠搖頭,“君子怎能鬥得過小人?前輩能贏他,卻殺不了他啊,對付這樣的人,還是要晚輩上纔好。”

    徐聽賦並未回答,心中揪緊,往事自孩童,再到二十年前,一幕幕如潮汐涌來,一會兒是秋望業叫自己喫飯,一會兒是他叫自己該睡覺了,一會兒是他纏着要自己講故事哄他睡,一顆心碎成十幾片,也不夠回憶的撕裂。

    從什麼時候開始,形影不離的兩人,走到了這樣地步?

    他背過身去,不敢看原白川臉,半晌悶悶說,“罷了,你們去做你們的事吧,秋望業父女交我,他雖一路逃下南,卻也被我追得緊,從京城分開後,再未害人。”

    雲綠與原白川對看一眼,最後雲綠說,“既然如此,那晚輩就不留下礙手礙腳,我們即刻南下前去武當。”

    “嗯,一路順風。”

    遠離少林,天色已暗,兩人在怒吼大河邊石子上升了個火堆,上面烤着兩條肥肥鯉魚。

    “你說,徐聽賦會殺了秋望業嗎?”原白川不肯定的問。

    雲綠笑了,“若是他會殺,就不用猶豫那樣久了。”

    她翻烤着火上鯉魚,夜風冷冷襲來,將火苗吹得東倒西歪。

    “誰?”兩人一同起身,右手握緊劍柄,看向樹林中。

    一個人影明明走的很慢,可他每一步似乎都能跨出數丈,明明雙方相距數十丈,可他只跨了數步,人就已經站在面前兩丈遠。

    雲綠抿緊脣,堅韌不拔的眼中,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不安。

    “運氣不錯。”少宮主幽幽聲音傳來,如同地獄傳上人間的厲鬼嘶吼。

    原白川直直看向他,雖然只有一人,但他知曉,兩人聯手,也不是少宮主對手,“這話,真有無數個答案來解釋啊,只是今日出門,少宮主怎的未帶人手?”

    赫連長淵雙手背後,整個人挺拔如懸崖陡壁上向陽而生的孤松,“哦?殺你們兩人,我一人不夠?”冷冽目光掃過來,兩人心中更加不安。

    雲綠深呼吸,平靜看向對方,“我們出京十分小心,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路程的?”

    赫連長淵靜靜看向兩人,“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或者,去泥梨耶問。”

    話音方落,他突然出手,掌風如刮骨厲風席捲而來,兩人連身形都穩不住踉蹌後退,而少宮主如鬼魅縹緲又快速,眨眼已到眼前,雙掌齊出取命而來。

    兩人心中大驚,強大壓迫按下,兩人只能拔劍力戰,霎時怒卷河邊,劍光閃耀,卻不敵少宮主一雙肉掌。

    “遊戲到此爲止。”少宮主無喜無怒的聲音,伴隨着落下雙掌,一同拍在兩人天靈,青絲散開,鮮血四濺。

    “少宮主,何苦趕盡殺絕至此?”遙遠的聲音如同天外而來,身披大氅的徐聽賦在樹冠上飄來,右手劍指已出,萬道劍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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