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60章 第60章:選擇
    “前輩見諒,我們……”原白川語氣猶豫,一臉擔憂,實在不知要如何說。

    “無妨。”徐聽賦擺手,“先前莊主都說了將此書贈你們,我們遵命即可。”

    原白川低了低頭,緩了緩尷尬,這才擡頭,“我們聽說了九月初一,金陵棲霞山之事,前輩,此事……”

    “如你們所想。”徐聽賦十分平靜,“那日,秋寒蟬在超逸絕塵山莊的消息傳遍天下,我離開京城南下之前,少宮主和我照面,要我做選擇,所以,秋望業就落入了少宮主之手。”

    梅窗月輕笑,“的確是很好玩,讓一人在兩事中做選擇。”

    “或許是吧,少宮主也不知做了什麼,那日……”徐聽賦聲音驟然悲涼,如千樹嬌花被東風吹落,“秋望業突然出現,不知少宮主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內力驟然增長變得極其雄渾,劍術大漲,以三途宮第一劍客身份向我下戰書,我只能接下。”

    雲綠皺着眉說,“應該是少宮主給了他某種藥吧,少宮主這人,不但武學天賦高,這岐黃上也造詣極高,雖然並沒有用在正途上。”

    “或許吧。”徐聽賦似有些疲憊,擡起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支着腦袋,“這樣也好,九月初一,還有許久,我們能做許多事。”

    雲綠兩人對看一眼,從對方眸中看到心中所想,頓了頓,原白川說,“我們買了大量堪輿書,是爲了雪絲錦。”

    “雪絲錦?”徐聽賦臉上有着詫異,“可是數百年前便已失傳的雪蠶絲織就而成的雪絲錦?”

    “前輩知道?”原白川驚詫,將懷中雪絲錦拿出來。

    徐聽賦笑了,“在書上看到過,只有耳聞,並無見過,只是知曉數百年前,曾有過此物罷了。”

    “是。”原白川輕嘆,“這就是雪絲錦,我已經驗證過,這件事,還要從青山堡說起,不,是更久以前,比三途宮覆滅之前還要久遠。”

    他緩緩將事情說了,如同講一個故事,將事情說的清楚明晰。

    “五大龍脈。”梅窗月驚詫不已,半晌才說,“聽風島要的是龍脈圖,此圖爲數百年前堪輿大師走遍天下繪製而成,先祖父之師,據傳便是這大師弟子之後,我祖父去世時我尚年幼,大人便不怎麼避孩童,我隱約記得一些。”

    她翻着手中祖父遺物,緩緩說,“崑崙山爲龍脈之祖,天下所有龍脈皆源從此出,水龍脈一路往北,龍爪壓在大雪山,龍尾順着長白山延伸。木龍脈往東,超逸絕塵山莊便在木龍脈爪子上,木龍脈尾巴甩入東海。火龍脈往南,龍尾入南海之中。金龍脈往西,去了番邦蠻夷之地。而土龍脈……”

    梅窗月聲音一停,嘆了口氣,“當年那堪輿大師點出五大龍脈後,或許是擔憂天下大亂,或許是驚恐,便將其中土龍脈的地圖毀去,故而,我祖父那一批人,也只知四條龍脈去向,如此說來,這雪絲錦上,便是帶了土龍脈去向的完整龍脈圖了。”

    屋內一時寂靜無比,良久,梅窗月嘆息聲響起,“雖不知爲何完整龍脈走向圖會在雪絲錦上,但已過數百年,龍脈已有移位,但大致不錯,聽風島找這個……”

    徐聽賦沉默了許久,“如此說來,我懷疑當年給相王妃下毒之人,是在嫁禍三途宮,相王他們從頭到尾就被聽風島騙了,這樣一來,是不是更合理一些?”

    雲綠道:“相王等人並不知三途宮,對方自稱,他便信,隨後,聽風島之人出現救了三公子,這對當時接連遭受喪子之痛的相王來說,簡直就是恩人,恩人又如此說,他只會堅定不移相信,隨後,聽風島的人騙了他,其實,聽風島的人是要完整龍脈走向圖,根本不是什麼藥方。”

    原白川說,“當時我們心裏也曾懷疑過,三途宮之人要殺人,緣何這麼複雜下這種毒?偏生那時千頭萬緒,又被這地圖吸引,如墜迷霧,幸好有前輩開解。”

    “哈。”徐聽賦笑了,“說不上什麼開解,只是我不比你們身心疲憊。”他坐直身,“你們要去聽風島?”

    雲綠微笑着說,“是這樣想過,但聽風島內不缺高手,而且對方有心隱藏,我們去又能找到什麼線索?反而打草驚蛇,真的是千頭萬緒。”

    “此島我是知道的。”梅窗月這時開口,“畢竟離得並不算多遠,我也知曉此島上人複雜,多高手,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如此說來,這聽風島是真怪異了。”

    正皺眉沉思的梅窗月,忽而急忙將手中祖父舊書藏於袖中,雲綠也將紙條塞進袖子,四人起身往外走,就見迎面走來的秋寒蟬,手臂彎挎着籃子,裏面裝滿嬌花,見四人走出門口便停住問好,“莊主,徐前輩,原大哥,雲姐姐。”

    雲綠走到她身邊,“這花真好看,你最近怎麼老是摘花?”

    “就是因爲好看才摘啊,我拿回去插花瓶。”秋寒蟬笑笑。

    “插花我會,走,我教你一種新的插花手法。”

    “真的?”

    “那當然,我可是開過花店的。”

    兩人並肩前行,很快背影就消失不見。

    見人走了,三人折返回來落座,梅窗月從袖中拿出書,“我並不怎麼通堪輿,只是幼年跟着祖父聽過一些,如今看來,謎團便在聽風島了。”

    千頭萬緒,徐聽賦離開走到花園,看向搭在牆角的薔薇花,輕輕嘆了口氣。

    那日京城,少宮主現身阻攔,城郊之外,對方面帶有趣微笑,“你要帶秋望業走啊,那我就會一直跟着你哦,雖然我殺不了你,但你也殺不了我,我會一路糾纏你,或許,你還是能到達蘇州的,只是那時候,你應該可以爲梅窗月上一炷香了,也不知那時,你還能不能見到她曾經鮮活美麗的容顏。”

    遺憾的嘆息聲,讓少宮主看起來有一種悲天憫人的錯覺,“曾經的佳人,再次相見,卻只是一具白骨,曾經名揚天下的超逸絕塵山莊,也終將只是一片廢墟,就如同三途宮一般,那該是怎樣一種昨日淒涼啊。”

    徐聽賦一手挾持秋望業,一面冷冷看他,“是你所爲。”

    “然也,這一個遊戲,會很有趣呢。”

    “有趣嗎?”

    “當然,現在,是你做選擇的時候,在你心中,是梅窗月更重要,還是秋望業更重要呢?若是秋望業更重要,那你就會被我糾纏住,你來不及去救梅窗月,等你歷經千辛萬苦趕到蘇州時,只能見到梅花成泥,花樹折斷,一片廢墟,以及你心中曾經最美好的人,化作白骨塵埃。”

    “兩相爲難的抉擇,對少宮主來說,很有趣,很好玩。”

    “是,所以,你要快做選擇呀,你可知,已有多少高手前往蘇州?不過,超逸絕塵山莊能否一挑天下高手,我亦十分期待。”

    “所以,不管徐某如何選擇,對少宮主來說,不曾有任何損失。”

    “自然,糾纏你,或看梅窗月一戰江湖高手,於我來說,都會是很有趣的遊戲。”

    “已無意義了。”

    “哦?”

    “你應當已派手下高手前往,就算梅窗月最終還能活着,你亦不會讓她活着,終究,我只能見到一具枯骨。”

    “既已知曉,那,可要快快做選擇啊,我亦好奇,在你心中,誰更重要呢?”

    “你們何時有了這樣好的交情,好到讓你來救他。”

    “我們並無交情,千萬不要多想,只是你留下與我糾纏,那我就不無聊,下一個遊戲可以慢慢等,若你南下蘇州,那我就會很無聊,所以,我要找下一個遊戲。”

    “你要秋望業做什麼?”

    “提前告知,那便失去了遊戲的趣味,時間不多了,你再不起程,梅窗月必死無疑。”

    話音方落,少宮主人如疾風衝上,抓走秋望業,人已遙遙遠去,笑聲幽幽傳來,“徐聽賦,我已在十里外,替你備好汗血寶馬,祝君一路順風。”

    徐聽賦看向滿園嬌花,一陣風吹落一片薔薇花瓣,他伸手接住,一聲嘆息,“九月初一,金陵棲霞山,少宮主,這就是你的下一個遊戲吧。”

    “只是……”他擡頭看向遠方天際,“你與相王之間,用一個虛幻如雲煙,且彼此都不曾相信過的理由作爲結盟紐帶,又是爲何呢?京城那兩年,你這樣的人,能受得住寂寞嗎?那兩年,你在做什麼?”

    京城。

    羅信鷗進了相王在城中一處別院,站在廳內回稟,“雲綠沒死嗎?我見他們跳海了,還想着鯊魚會有口福呢,真是遺憾啊。”

    少宮主坐在椅子上,斜斜靠着看他,“可你的語氣,我聽不出任何的遺憾,甚至,就連你任務失敗,回來面臨懲罰,爲自身遺憾的情緒我也不曾聽到呢。”

    “你若要她死,她是活不到現在的,既然你從頭到尾就不曾想過要她死,那我何來任務失敗之說?”羅信鷗語氣漫不經心,看向桌上潔白花瓶中插着幾支月季花,似乎,他對插花的興趣,遠大於和少宮主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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