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吧檯前,點了一瓶烈酒,自斟自酌起來,自己平時並不是太能喝酒,但今晚彷彿怎麼都喝不醉,或許現在只有酒精才能麻痹自己,讓自己將所有的失意、煩惱都拋之腦後。嵐音可能以爲自己剛剛講的就是事情的整個過程,可現實殘酷如斯,要是都能像童話裏所說的一樣完美,哪還有那麼多的遺憾可言呢?
那晚過後,千柯回家求他的父母收養子溪,他家是名門望族,自然不會同意收養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孩,千柯就放棄爲了擺脫家族,而一直苦心謀劃的出國的機會,答應乖乖留在家族,學習作爲一個繼承人需要掌握的所有能力,只爲了給自己一個家。這些子溪都不知道,最後她如願以償地離開了孤兒院,自此她想她終於可以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還能一輩子都和千柯在一起。
千柯的父母對子溪並不算苛責,雖然也沒有什麼感情,但至少讓她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她和千柯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嬉笑打鬧,在涼風習習的夏日,小坐湖畔乘涼,子溪會趁着千柯小憩時偷偷捉弄他,起初他會一笑而過,後來被子溪逼急了,他會拉着她的手不讓她做小動作,彼時,他們都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小孩,兩人的心思也在這種曖昧不清中越發地說不清道不明。
子溪步入高一後,千柯不再和她一起上學,他需要開始着手學習一切有關繼承人的事宜,其實他的父母自小就開始精心培養他,不過後來千柯因爲負荷過重,生了一場大病,自此以後就拒絕觸碰任何與繼承人沾邊的東西,一心想着出國留學,逃離家族的控制。現在既然他答應了父母,就必然要開始履行自己的承諾,由於落下了很多功課,所以千柯變得越發忙碌,時常一整天都見不到人影,子溪只能偶爾在晚上見到他幾次,而千柯待她也越發冷漠起來,兩人很少說話。
一開始子溪以爲他們只是缺少說話的機會,只要自己一直去找他,他是不會捨得不理自己的。於是,她開始尋找各種辦法去見千柯,她會偷偷翻牆去看他,會一路跟着他,但是即使自己摔倒了,千柯也從沒有回頭看過她一眼,以前無論怎樣,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身邊,會溫柔地哄着自己,會揹着自己慢慢地走在落日餘暉下,究竟是什麼讓他變了呢?
高二,子溪開始叛逆起來,她本就長得極其好看,在學校追求她的人比比皆是,只是因爲以前一直把心都放在千柯身上,所以並不理會他們,現在叛逆起來倒是得心應手。子溪一改自己原先清純的打扮,開始化濃妝,剪短髮,天天跟着一羣不良少年逃課,泡網吧,抽菸喝酒,夜不歸宿,一樣不落。養父母本就不待見自己,加之千柯視而不見,更是任由子溪越發荒唐。
子溪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和一羣人逃課,然後泡了一天的網吧,晚上開着摩托車去和他們飆車,最後比賽中只剩下她和一個同行的男生,不分勝負,於是兩人決定再比一場賽車。開始前,他對子溪說,如果自己贏了,她就要答應做自己的女朋友,子溪反問他如果輸了呢,那個男生說自己會永遠離開她的視線,不會再糾纏她。子溪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隨即爽快地答應了。
到了家門口,男生拉着子溪的手久久不願放開,他的欲言又止讓子溪失笑,她最後擡頭望向了那間自己曾經仰望過無數次的窗戶,那裏燈火通明,卻沒有千柯的身影,這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可惜終究是要失望了。
隨後,她看向了那個男生,他的眉眼溫柔,眼眸燦若星子,正專注地看着自己,子溪知道他在等什麼,夜晚的涼風撩動着自己散落的髮絲,空氣中暗香浮動,遠處教堂的鐘聲好似漣漪般層層漾開,年少時的怦然心動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然後,子溪微微踮起了腳尖,緋紅的脣瓣緩緩移到少年的脣邊,停頓了一秒後,轉而側身印在了他的臉頰上,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流光溢彩,似有數不清的煙花爭相綻放。最後,子溪附在男生的耳邊輕聲說,希望明天還能再見到你,之後轉身走向了那個現在對她來說猶如囚籠的家。
家裏一如既往的寂靜,子溪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屋裏靜悄悄的,她走到門邊準備打開燈,卻聽到身後傳來了久違的聲音,“那個男生……很好,如果你喜歡的話。”子溪緩緩回頭,藉着窗外暗淡的微光,看到千柯站在落地窗前,長身玉立,一身西裝略微有些凌亂,額前的碎髮也沒來得及打理,隔着這麼遠,也能嗅到空氣中濃重的酒氣。顯然,他剛參加應酬回來,原來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只有自己還在傻傻地奢求着他會給自己一個驚喜,沒想到等來的只是如此冰冷的話語。
“當然,我很喜歡他,我會一直和他在一起,這樣你滿意了嗎?”子溪挑釁地開口,今晚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何反應,但他的從容淡然讓自己感覺好像一個跳樑小醜,正在自導自演着這齣戲,只爲了奢望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子溪,我是你哥,不要這樣對我說話。”千柯看着窗外的夜景,神色晦暗不明。
“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你算哪門子的哥哥?不要自以爲是的來管我的事情。你不配!”子溪被千柯的這句話觸到了內心深處的禁忌,不耐地反駁着。
“秦子溪,從我把你領進千家大門起,我們這輩子就註定是兄妹,不會再有其他可能,你聽明白了嗎?”子溪聽罷,身形抑制不住地微顫,誰能想到平日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此刻居然字字誅心,涼薄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