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蕭詡顧莞寧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餘波(一)
    衆御史言官私下聯合寫了奏摺後,特意去尋了於御史。意欲讓於御史領頭上奏摺。

    於御史的女兒是安平王妃,安平王是於御史的女婿。現在安平王猝然身死,死因可疑,於御史領頭上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誰也沒想到,沉寂了幾年的於御史根本不要這個出頭露面的機會,斷然拒絕。

    衆人疑惑不解,又頗爲不甘,便派了一個和於御史私交不錯的嚴御史前去相詢。

    嚴御史也沒敢白日去,特意挑了晚上,悄然去了一趟於府。

    當年英俊風流前途無量的於御史,如今已經鬢染霜白,面上滿是皺紋,四十多歲的人,看着就像乾癟的老頭子一般。

    當年於側妃之死,對於家打擊頗大。好在太子對於御史頗爲倚重,於御史也頑強地撐了下來。

    遺憾的是,太子做了風流短命鬼,死在了女子的肚皮上。

    短命太子一死,於御史徹底沒了靠山。在新帝登基後,於御史更是徹底被打入冷宮。一年中倒有半年都告病,賦閒在家。

    嚴御史見於御史這般模樣,心裏頗有些唏噓,言辭之間更添了幾分義憤填膺:“……顧皇后心狠手辣,對一朝親王和公主竟下這般毒手。如此倒行逆施,橫行無忌,無非是依仗自己身爲中宮,又得天子寵愛。”

    “我等身爲御史,焉能袖手旁觀。務必要齊心合力,聯名上書。讓天子知道顧皇后的惡行,讓羣臣也都知曉此事,絕不能就此姑息養奸。”

    “於兄,你既是御史,又是安平王的岳父。此事由你領頭最爲合適!”

    嚴御史的慷慨陳詞,並未令於御史動容。

    於御史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淡淡說道:“多謝嚴御史好意。不過,這是天子家事,我們身爲臣子,爲君盡忠是我們的本分。皇室之事,輪不到你我來過問。”

    嚴御史早有準備,繼續勸說:“於兄,我知道你是顧忌顧皇后勢大。不過,此次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這一回,以後想再彈劾顧皇后,更是難上加難。”

    “我們御史本就有聞風而奏之權。便是未能奏效,也沒什麼大礙。於兄只要振臂一呼,一定會有許多人支持你……”

    “嚴御史不必再多說了。”於御史打斷嚴御史:“總之,我不會上奏摺。”

    一腔熱血的嚴御史生生地碰了一鼻子灰,好話歹話說盡,也沒能令於御史改變主意。

    嚴御史也惱了,冷着臉說道:“我一番好意,你竟不領情。也罷,算我多事,以後我再也不登於府大門就是。”

    說完,便憤然拂袖而去。

    於御史默默地目送好友憤然離去,然後,長長地嘆息一聲。

    他窩囊憋屈些無妨,至少能保全於家上下。真如嚴御史所說的那樣領頭上奏摺,只會招來更大的禍端。

    ……

    嚴御史等人到底還是聯名上奏了一回。

    可惜,這封奏摺甚至未能呈到聖前,便被幾位閣老攔了下來。王閣老崔閣老各自厲聲斥責:“皇上病重,正需安心靜養,宮中之事由皇后娘娘掌管。豈容爾等胡亂猜疑!”

    “皇后娘娘品性高潔,賢良淑德,豈會做出殺人滅口的行徑。真是胡言亂語!”

    “爾等自恃御史身份,聽信道途之言,聞風亂奏,擾亂聖聽,委實可恨可惱!”

    衆御史被閣老們怒斥一頓,又被吏部的顧尚書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不由得心中發涼。

    完了!

    別人也就罷了,這位顧海顧尚書,是當今顧皇后的三叔,最是記仇,睚眥必報。他們今日上了奏摺彈劾顧皇后,以後少不得要被顧海刁難。

    損人利己,真是何苦來哉!

    御史們灰溜溜地退下。

    這封奏摺被隨意地堆放在案几上,無人多看一眼。

    ……

    處理完政事後,衆臣各自離宮。

    崔閣老又以同路爲由,坐上了顧家的馬車。

    車頂懸掛着的風燈搖晃不定,馬車裏的光線忽明忽暗,崔閣老和顧海的臉孔也顯得明暗不定,表情有些模糊。

    “顧尚書,太夫人已經回府了吧!”崔閣老看似隨意地問道。

    顧海略一點頭:“皇后娘娘出了月子,鳳體無恙,母親便回了侯府。”

    崔閣老迅速瞥了顧海一眼,暗示性頗爲濃厚的說了一句:“皇后娘娘殺伐果決,巾幗不讓鬚眉。”

    是啊!

    顧莞寧此次出手確實太過明顯也太過狠辣,連幾日時間也未等,直接要了安平王兄妹的性命。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緣故!

    顧海心中也在猜測,在崔閣老面前,卻應得輕描淡寫:“皇后娘娘生性如此。”

    崔閣老沒試探出什麼,也未失望。如今崔家和顧家同氣連枝同進共退。他既已選擇站在顧皇后這一邊,便不會輕易改弦易轍。

    安平王兄妹死便死了,便是衆臣心中暗自揣測猜疑,也無人敢吭聲。

    ……

    韓王府。

    林茹雪一直住在宮中,韓王府裏沒了正經的女主人,如今是一個頗爲得寵的側妃打理內宅。和魏王府的情形相差無幾。

    韓王世子也時常留宿宮中,偶爾回府,大多是和魏王世子一起喝酒。

    這一晚,魏王世子又來了韓王府。

    兄弟兩個照例屏退內侍宮人,先喝一通悶酒。

    兩人都是滿腹心思,卻無人先吭聲。直到喝空了四個酒壺,韓王世子才率先張了口:“沒想到,蕭啓就這麼死了。”

    聲音裏透出一絲唏噓和悲涼。

    當年堂兄弟四人,一起在上書房裏讀書,表面上還算和睦。後來於側妃被賜死,蕭啓爲元佑帝厭棄,被軟禁在府中。他們兩人,很自然地和蕭啓斷了往來。

    這些年,他們冷眼看着蕭啓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心裏未必沒有一絲憐憫。只是,這一絲憐憫和自身的尊榮富貴比起來,便微不足道了。

    他以爲蕭啓會這樣過一輩子。

    卻沒想到,蕭啓會悄無聲息地喪命在椒房殿……

    韓王世子心頭被一層陰影籠罩,擡頭看向沉默不語的魏王世子:“凜堂兄,顧莞寧下手太過狠辣了。”<!-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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