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蕭詡顧莞寧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代價
    瑜姐兒一副豁出性命的樣子。

    林茹雪心知再勸也無用,只得無奈地嘆道:“罷了,你不肯死心,便去試一回。若你能僥倖進椒房殿,切記懇切相求,絕不能言詞無狀激怒你皇伯母,更不可心生怨懟惡言想向。”

    瑜姐兒紅着眼睛應下。

    她不是無知孩童,當然知道魏王叛亂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

    她不再是人人尊敬的魏王府小郡主,再無資格進出上書房,再無顏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如今,她是亂臣賊子的孫女,人人唾棄,得而誅之。

    別說母親發燒,便是今夜母女一同死在宮中,也無人傷心。只會人人拍手道好。

    皇伯母會大發善心讓太醫來救母親嗎?

    瑜姐兒滿心悽惶地出了會寧殿。

    守在殿外的侍衛毫不留情地攔下她。不管她如何哭泣哀求,都只有簡短的一句迴應:“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出會寧殿。”

    瑜姐兒絕望又無助地哭了起來。

    “瑜堂妹!”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地響起。

    瑜姐兒全身一震,擡起迷濛的淚眼。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出現在眼前。

    竟是阿嬌!

    侍衛們自不敢相攔。

    面色複雜的阿嬌走了過來,扶起跪倒痛哭的瑜姐兒:“你別哭了。我帶了太醫,來給嬸孃看診。”

    瑜姐兒的淚水奪眶而出,緊緊地攥住阿嬌的手腕:“阿嬌堂姐,謝謝你。”

    此時此刻,除了一聲謝謝,她已無話可說,更無顏以對阿嬌。

    便是阿嬌,也是滿心晦澀。

    昔日親密無間的兄弟姐妹,在一夕之間俱都變成仇敵。先是朗堂弟,然後是瑜堂妹!她置身其中,才知這是何等涼薄殘忍!

    母后每日要照顧他們姐弟,要打理後宮,要做衆人的主心骨。阿奕以稚嫩的肩膀,替父皇擔起臨朝之責。爲了籌備戰事殫精竭慮日夜難安。

    在這樣的情形下,母后命人嚴加看守會寧殿,也是正確之舉。在得知傅妍病重,也未置一詞。顯然有放任不管生死有命之意。

    而她,到底於心不忍,悄悄地領着太醫來了會寧殿。

    待母后知道此事,一定會對她十分失望不滿吧!

    阿嬌想及此,心裏愈發忐忑茫然。只是,她面上並未流露出來,輕聲道:“快些領太醫進去,別耽擱時間了。”

    瑜姐兒迅速應了一聲,擦了眼淚。

    ……

    林茹雪沒料到瑜姐兒真的帶了太醫回來,既驚又喜,正要張口詢問,就看到了阿嬌的身影。

    林茹雪瞬間瞭然,沒再多問,默默讓開了牀榻邊的位置。

    太醫大步上前,快速地爲傅妍看診。

    寢室裏無人說話。

    阿嬌目不斜視,似未看見林茹雪一般。

    林茹雪默默忍下,朗哥兒卻忍不住了,紅着眼睛喊道:“阿嬌堂姐,你是不是再不肯理我了?”

    林茹雪眼眶一紅,早已乾涸的眼角陡然溼潤。

    阿嬌似無聲地輕嘆一聲,終於看向朗哥兒:“朗堂弟,我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

    如此坦然,如此直接。朗哥兒啞然無語。

    是啊!

    這怎麼能怪阿嬌?

    歸根結底,是兩位藩王不安分,叛亂在前。阿嬌和他們兩人的立場完全不同,此時此刻相見,除了尷尬沉默外,還有何話可說?

    朗哥兒半晌才問了句:“阿奕堂兄呢?”

    阿嬌低聲道:“他在看奏摺,母后在陪他,我一個人獨自溜到會寧殿來。”

    此時已是子時,阿奕還在看奏摺!爲何有這麼多奏摺?不用多問也知道,是因爲藩王作亂,大秦戰事又起,瑣事一多,奏摺自然就多了。

    朗哥兒終於閉上嘴,再也沒出過聲。

    太醫看完診後,開了藥方。阿嬌吩咐一聲,立刻有宮人去太醫院的庫房裏領藥。

    如果不是阿嬌親自來,便是開了藥方,也領不到藥材。

    瑜姐兒感激地道謝:“謝謝你。”

    阿嬌苦笑一聲:“不用謝我。我只希望,日後我們別有互相怨憎的一日。”

    因爲,我只救得了這一回而已。

    日後戰事有變,母后和阿奕下旨要殺你們,我也無可奈何。

    瑜姐兒朗哥兒都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淚水齊齊涌出眼眶。

    林茹雪扭到一側的臉孔上,佈滿淚痕。

    老天無眼,爲何要讓孩子們承受這樣的痛苦?

    ……

    這就是成長所需付出的代價嗎?

    如果他們可以永遠都年少,不用長大,不必承受這般痛苦,該有多好?

    椒房殿裏,阿奕目光飄忽,思緒飄遠,注意力根本沒放在眼前的奏摺上。

    顧莞寧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嘆息:“阿奕,你若是覺得太過疲倦,就別再看奏摺了。早些回去歇下。”

    阿奕瞬間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應道:“我剛纔有些失神,其實並不累。還有幾份奏摺,看完再休息。”

    顧莞寧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是想等阿嬌回來請罪,替她求情,所以纔不肯走吧!”

    阿奕:“……”

    這都猜得到!

    阿奕的震驚都寫在臉上。

    顧莞寧看的好笑不已:“之前宮人來稟報傅氏病重,我置之不理。阿嬌過了片刻就找藉口離開,必是心軟領着太醫去給傅氏看診。走之前,你特意衝她眨眨眼,暗示你會留下爲她說情。你該不是以爲我什麼都未看得出來吧!”

    阿奕脫口而出道:“母后,你既是猜到阿嬌會做什麼,爲何沒阻攔?”

    顧莞寧沉默片刻,才道:“我和傅氏林氏少時相識,是閨閣好友。之後妯娌數年,雖偶爾猜忌,卻並無真正過節。如今因韓王藩王叛亂之故,我不得不將她們軟禁。這是我身爲中宮皇后責無旁貸的責任。”

    我有我的立場,不得不這麼做!

    可是,這並不意味着我心狠到不顧她們生死的地步!

    如果不是我默許首肯,只憑阿嬌一個人,如何能領太醫進會寧殿?

    這些話,顧莞寧便是不說,阿奕也能領會。

    阿奕莫名地生出感動和唏噓:“母后,別人都以爲你心狠無情。殊不知,你也有心腸柔軟之時。”

    只是,這柔軟的一面,被她隱藏得太深。無人能窺見罷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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