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將自己的生命結束在了葉言芝沒回來的這個晚上。
坐在家裏的地上,葉言芝覺得着一定是一場夢。
只要夢醒來了,她推開門,葉晴就還在,還會揪着她罵罵咧咧的說着一些髒話。
葉言芝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可清晰的痛感告訴她,這不是夢。
這都是真的。
葉言芝崩潰了。
她一把抓住了救護醫生姐姐的手腕,哭着求她:“拜託了,姐姐,救救我媽媽,救救我媽媽。”
“救救我媽媽吧……”
“小姑娘,不是我們不救,是……”負責急救的醫生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地上早已無力迴天的女人,還是將那句殘忍的話咽回了肚子,變成了一句沒什麼用的寬慰:“節哀順變吧,妹妹。”
節哀順變。
明明是這樣輕飄飄的四個字,卻好像四塊巨石,砸碎了葉言芝的心臟,也砸碎了她這個人。
葉言芝明白了。
葉晴已經死了,死透了!
醫生都不願意拉她上救護車去搶救了!
她哪裏能想過,自己不過是反抗了葉晴一次,卻被用這樣殘忍的,難以磨滅的傷痛懲罰了一次。
葉言芝坐在地上,哭聲爆發了出來。
她撲在了葉晴的身上。
“媽,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跑的,我該聽你話的,都怪我,都怪我離開你。”
“你能不能原諒我?你原諒我吧,好嗎?”
“我以後會乖乖聽話的,你打我罵我都不會在跑了。”
“媽……你醒來啊!”
“你看看我啊!”
葉言芝哭喊着,撕心裂肺,哭的嗓子都啞了,可葉晴還是渾身冰涼,一點反應都沒有。
……
慢慢的,門外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
他們一併朝着葉言芝半開着的門裏看來。
趙明朗站在門口聽着她的哭聲,心裏被刀攪似的痛着。
他皺着眉,帶着向南州和林笑笑,一併驅趕起那些從外面跑進來看熱鬧的人。
“別看了。”
“出去!”
“我說了!別看了!出去!”
他們用着自己的力量,給葉言芝還有葉晴,留下了一份最後的體面。
葉晴的後事,是大院裏的叔叔阿姨們幫着收拾的。
收拾完葉晴的遺物,葉言芝才發現,原來葉晴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不過是幾張存摺,一份高額保險,一些衣物以及用了好多年的手機。
而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只有葉言芝這個女兒罷了。
沒有什麼人能來參加葉晴的葬禮。
葉言芝的生父不願意,葉晴新交的男朋友蔣叔叔也聯繫不上了。
葉言芝翻着葉晴的手機,企圖想在其中找到一些可以來送葉晴最後一程的,那些往日被葉言芝看做是“狐朋狗友”的朋友。
可翻着翻着,葉晴卻看到了一條這樣的信息。
“葉晴,你自己都有女兒,你還破壞我的家庭,你賤不賤!”
送達時間是葉晴去世那天的凌晨一點。
小三。
蔣東昇,蔣叔叔?
詞彙聚集在一起。
葉言芝腦袋嗡地一聲響。
她連忙繼續往下翻着,又捕捉到了葉晴發給蔣東昇的訊息。
“蔣東昇,你不是說你和你老婆三年前就離婚了嗎?”
“你個騙子!大騙子!”
“我葉晴這輩子最痛恨小三,可卻因爲你,我做了一回我最噁心,最厭惡的人!”
“蔣東昇,王八蛋!是你毀了我,是你!”
同樣,發送時間也是在葉晴自殺的那天。
葉言芝攥着手機,屏幕上的字眼猶如刀槍,穿破了她的眼睛。
怎麼會這樣?
蔣叔叔人雖然有些油膩,但看着也算面善。
他怎麼會這樣騙葉晴感情?
葉言芝看着短信裏的內容,雙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就在她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時,葉晴生前唯一的好友小梨阿姨,打來了一通電話。
電話裏,小梨阿姨告訴葉言芝了一件事兒——
葉言芝的筆記本被發現的那天,葉晴和蔣東昇下午一起出去逛了街。他們兩個人去了小梨阿姨的珠寶店挑選首飾,兩人正相談甚歡時,店外面衝進來了一個帶着三歲孩子的女人。
女人瘋了似地從後面扯住了葉晴的頭髮,一個勁地罵着葉晴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還扇了葉晴好幾個耳光。
葉晴沒回手,只哭着拽着蔣東昇的手腕,問他:“你不是離婚了嗎?你不是說你是單身嗎!她是誰!她是誰啊——”
結果蔣東昇一把推開了葉晴,對着女人說:“老婆,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
最後,葉晴被女人按在地上,險些扯破了衣服,還差點被女人拖出店外。
是小梨阿姨報了警,才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
葉言芝怎麼都沒想過。
原來那一天,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葉晴遇上蔣東昇的時候,本以爲他是上帝看她過的太苦,送來了一味生活的調劑品,可以讓她走出上一段婚姻中被背叛的陰影。
可卻沒想到,蔣東昇是再一個深淵。
她明明是那樣痛恨小三,恨到平日裏就算是看到一些和自己毫不相關的相關新聞,都會在家裏罵罵咧咧,詛咒爲了外面的野花拋妻棄子的人不得好死。
可到了最後,葉晴卻成爲了自己最痛恨的人。
雖然是被騙了,雖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可成爲了,就是成爲了。
這樣的恥辱,讓葉晴情緒崩潰了。
她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於是選擇了徹底的結束。
可葉晴不知道,她的離開,也讓葉言芝無法原諒自己。
掛了小梨阿姨的電話,葉言芝坐在無光的房間裏,拼了命地回想那天的事情。
葉晴的每一句傷人的話,每一個脆弱的眼神,每一個異常暴躁的舉動,牢牢刻在葉言芝的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