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芝整理好所有的東西,在舍友的歡送下,離開了嘉禾大學。
她要去愛丁堡讀大二了。
離開前,她路過了趙明朗原本的宿舍樓。
這個學期,趙明朗研一了,他從這裏搬去了東區的研究生專屬的宿舍樓。而嘉禾大學很大,西區和東區的距離,是校車的起始站和終點站。
葉言芝沒去過東區那一快,也已經很久都沒見過趙明朗了。
哪怕偶遇,也從未有過一次。
大概人沒了緣分,就算囚於同一處天地,也不會再相遇。
站在他宿舍樓下,望着他曾經住過的宿舍的窗子。
葉言芝恍惚間,想到了高三那年的事兒。
那年,她受不了葉晴從家裏跑了出來,來嘉禾大學找了趙明朗。
他急匆匆從宿舍樓上奔跑下來,接過她的書包,帶着她去吃了夜宵。他們一併走在學校裏,路燈拉長他們的影子。
她偷偷地伸出手,讓影子裏的自己牽住了他的手。
明明感覺是昨日的事情。
想起來卻竟然是三年前了。
葉言芝出了神。
直到手機裏的打車軟件叮咚響了一聲。
“我已經到達,請您儘快上車。”
葉言芝瞥了一眼屏幕,她收回神,推着行李箱朝着校門的方向走去。
五十分鐘後,葉言芝到達了機場。
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上了飛機後,空姐一遍遍提醒着大家將手機開成飛行模式,葉言芝敲開手機,想在最後給舍友們還有方糖發一條訊息過去。
打開微信,第一個跳躍出來的,卻是被設置成靜音不提醒的趙明朗。
趙明朗:一路順風。
簡單的四個字,卻暴露了一個信息——趙明朗是知道她要去做交換生的。
知道卻從未言一句。
直到今日她離開,才送上了一路順風的祝福。
葉言芝倍感苦澀,她還在期待什麼呢?
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葉言芝手指劃過屏幕,回了他一個字:好。
他沒再回復。
大概從此以後,他們連鄰居都算上,只會變成擦肩而過的路人。
葉言芝盯着對話框,突然想起來在書上看到的一首名爲《路人》的詩。
“一想到終將是你的路人,
便覺得,淪爲整個世界的路人。
風雖大,卻繞過我的靈魂。”
葉言芝忍住了心酸。從他的對話框裏切出來。
回覆完了其他人的消息,就關掉了手機。
飛機起步,顛簸中,她的耳邊響起了轟隆聲。
葉言芝看向了窗外,飛機不斷上升,飛入雲霄的這刻,她的心卻落入了谷底。
這是她從小生活的城市,縱然如今回想起來苦難大於歡樂,但在離開的這刻,還是會有不捨。
她難過,垂下了眸子。
伸出手飛快地抹了一把眼角,止住了搖搖欲墜的淚珠後,收回落在了窗外的視線。
從今天開始,她就要正式的開啓新的生活了。
她不會再注視一個人的背影多年,踩着他留下的腳步,一點點往前走。
她要爲自己的前程而活。
爲自己而活。
愛丁堡位於蘇格蘭中部低地的福斯彎的南岸,其實葉言芝初中時看哈利波特的時候,就瞭解過這座中世紀風格的城市,後來也在很多旅遊雜誌中,看到過不少在愛丁堡的風景。
比如,皇家英里大道,會有街頭藝人吹奏風笛,圓石鋪蓋的地面,陽光照射下來時,會有金燦燦的光輝附在上面,夾雜着古老神祕的氣息。
高街是最繁華的地段,修士門那裏人煙稀少,而路的盡頭是聖十字架宮。
還有着“全球景色最佳大街”之稱的王子街,它的東端連接着卡爾頓山,可以在那兒登高望遠,俯瞰城市的燈火輝煌的夜色,也可以看到愛丁堡城堡。
不過比起這兩個,葉言芝最感興趣的是王子街花園裏的蘇格蘭花鐘。
她記得自己在書上看過,這個花鐘建立於1803年,它的圖案由24萬朵各種鮮花組成,每1分鐘就有一枝杜鵑花跳出來。
從前這些,都是葉言芝嚮往過的風景。
她很喜歡哈利波特,自然而然也喜歡着愛丁堡。
她想,大概這也是爲什麼她一口答應來留學的一個原因。
這樣好的,可以來外面看世界的機會,她是不想錯過的。
可當真踏入到這片陌生的土地,葉言芝那種嚮往的心情變成了不安。
葉言芝的寄宿家庭是一對老夫妻,人看着很和善,但葉言芝來的第一天,他們就給她看了許多條條框框的規定
不許喝酒。
不許晚歸。
不許在房間裏味道大的食物,自己的餐食和衛生自己負責。
其實都很合理,葉言芝本來就乖巧,所以相處一直都還算愉快。
只不過,有時候她獨自一個人行走在街上,行走在學校裏,葉言芝總覺得自己很是格格不入。
她來愛丁堡的大學選擇的是翻譯方向,學業沒有國內的繁重,考試也不算多。
葉言芝一直在班裏都沉默寡言的,縱然她的口語很好,和這裏的人交流完全無障礙,她也沒怎麼主動和別人交談。
只是在需要交小組作業的時候,她纔會主動和坐在周圍的同學說上幾句話。
當然,班裏也有幾個華人同學。
但因爲都是男生,葉言芝一直都沒怎麼接觸過。
直到最近,新年前夕,學校放了寒假。
幾個不打算回國的留學生辦了一場聚會,拉了個羣,讓葉言芝一起去。
因爲組局的人是之前做小組作業的同伴,葉言芝不想薄了對方的面子,於是應了下來。
大概因爲她平時話太少,所以大家都對她很好奇,在聚餐的時候一直問東問西的。
葉言芝都禮貌回答想回答的,被問到情感問題的時候,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有些無奈地說:“我沒有談過戀愛。”
“從來都沒談過?”
“對。”
在座的男生都瞪大了眼睛,以爲葉言芝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