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雲曦忍不住發出驚訝的一聲,打斷了禮儀嬤嬤的長篇大段。

    嬤嬤停了下來,皺着眉頭看着雲曦,心中長嘆一口氣,想到公主的吩咐,不得不提醒道:“二小姐,老奴說的可都是發自肺腑的話,這學習禮儀,可是公主的吩咐,就是大小姐也得學習,所以你萬萬不能分心啊,不然,老奴我可不好和公主交差啊。”

    雲曦臉紅着點了點頭。

    要不是突然見到崔清原坐在牆頭上,她怎麼會控住不住自己的驚訝。不過她確實走了神,只好先應了嬤嬤的訓斥,然後等嬤嬤又說了一會之後,便到了休息的時間,嬤嬤就告退了。

    嬤嬤回去前還讓她多多練習,下次要好好考察她的禮儀,這讓雲曦不免有些頭疼,看向崔清原的目光也帶了一絲嗔怪。

    “你在學習宮廷禮儀麼?”崔清原盯着地上的蘋果,“這禮儀繁瑣得很,你站得累不累?”

    “還好。”雲曦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很累,便如此回答道,“雖然繁瑣了點,可嬤嬤說,出嫁那天如果在這裏出了錯誤,是不吉利的.....”

    崔清原抿了抿嘴脣:“我沒有講究這麼多。”

    雖然雲曦不說,可他看着雲曦學了這麼久,他心裏是心疼的。

    “沒關係啦。”雲曦笑了笑,“我真的不累.....不過,你怎麼會突然來侯府呀?”

    聞言,崔清原卻皺起了眉頭,一臉嚴肅地想了想這個問題,半晌,他認真道:“是因爲....我想見見你了。”

    一句話讓雲曦心頭起了漣漪,心裏有些甜蜜,更是不好意思了,於是小聲說道:“你胡說什麼呢......”說着說着,她有些羞怯地低下了頭。

    崔清原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這幾天過得怎樣?”

    雲曦臉色已然紅透,說了說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之後,忽然想起了要問崔清原的事情。

    她連忙讓崔清原在這裏等等,自己登登跑進閨房裏,從匣子裏取出一個香囊。

    “怎麼了?”崔清原有些奇怪。

    雲曦從香囊中取出兩枚玉佩,交到崔清原手裏。

    崔清原接過玉佩,怔了怔,眼睛微微瞪大。

    怎麼會如此......雲曦怎麼會拿到這枚玉佩?

    他自然認出金穗子這個是他親手送給雲曦的定情信物,可另外一塊,那是怎麼回事?

    “你這另一塊....是從哪裏拿到的?”他攥着玉佩不撒手,語氣微微顫抖。

    “是.....上次四皇子來侯府的時候,我撿到的。”雲曦如實說,“我一開始還以爲是四皇子的,一直想要還回去,可是後來便忘了這件事情,再後來.....你就送了我一樣的玉佩。”

    崔清原眯起眼睛。

    “這玉佩....到底是什麼來歷?”雲曦惴惴不安地問道。

    崔清原垂眸,眼眸在兩枚玉佩上打轉,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事情,半晌後,他擡起頭,認真道:“瑛瑛,我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因爲我害怕你知道了之後,會讓你處於危險之中,可是既然.....這件事本來也就瞞不了太久了,你又正巧得到了另一塊玉佩....那我還是告訴你吧。”

    雲曦緊張地眨了眨眼睛。

    重要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在這裏說,崔清原擔心隔牆有耳,於是就帶着雲曦離開了侯府,坐着馬車來到城郊的一處小院。

    小院後面有個後山,崔清原讓沈三在路口把風之後,就帶着雲曦往後山走去,到了一片竹林深處後,崔清原看四下無人,便將雲曦捲入懷中,側身一閃,一躍進入了茂密的竹林之中,兩人身影頓時消失,只留下枝葉被觸動發出來的簌簌聲。

    他們進入了一個暗道。

    這暗道在地底下,有竹林和石塊的掩護,幾乎是讓人尋不見,若不小心觸動了這裏的機關,那更是別想進來了,實在是安全得很。

    暗道盡頭是一個書房。

    雲曦四下打量,發現書房裏幾乎都是一些兵法、信件和計劃,甚至還有一張皇宮地道的地圖,不難想象,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她帶着些期待看向崔清原,隱隱有了答案。

    崔清原.....和皇室有仇?

    “瑛瑛,你知曉現在的朝廷局勢麼?”崔清原拉着她坐下,把兩枚玉佩擺在桌上,敲擊着桌面,緩緩說道,“就算不知道,也應該知道我在外人眼中,是個不好結交的人吧?”

    雲曦點了點頭,確實崔清原的人緣在權貴之中並不算好,並沒有聽過他和那位公子是好友。

    “那是因爲現在朝廷中,紀丞相明面上是五皇子黨派的人。”崔清原手緊了緊,“然而現在五皇子尚且年幼,明顯是太子和四皇子之間在互相爭鬥,紀丞相選擇扶持五皇子,一是爲了不讓其他人拉攏.....”

    二自然就是爲了不暴露崔清原的身份。

    紀丞相向來是遊離於奪嫡之外的人,所以對於丞相府一家,其他皇子黨派的人不會去結交,而知曉皇帝心意的,更是不敢去結交。

    紀丞相、良國公還有南安侯三人,在皇帝眼中,都是隨時要清理掉的“忠臣”。

    雲曦的手微微握緊:“可.....爲什麼?”

    崔清原笑了笑,指了指玉佩,一字一頓問道:“你可知道錦康王?”

    這番話讓雲曦一陣激靈,迅速想起了爲何自己覺得這枚玉佩如此眼熟,腦海中閃過了曾經見過的那名錦康王,又直勾勾盯着崔清原,發現他和腦中男子的長相漸漸重合起來。

    “你是......錦康王的......”

    崔清原嘆了嘆氣,點了點頭。

    “沒錯,我就是那個本該一起在大火中燒死的錦康王世子。”

    ......

    在一個冬天裏,錦康王府突然起了大火。

    沒有人知道那場大火的源頭,只知道這場大火發生在夜裏,在錦康王府上上下下全部都在睡夢中的時候,就全部被火海吞噬,就連一個下人都沒有逃出來,大理寺調查時發現,當夜,院子中似乎還有打鬥過的痕跡。

    可兇手是誰,還沒有調查出來,這件事就被皇室強力壓了下來,不了了之。

    茶館的說書人一開始還在說,是當今皇帝害怕自己的哥哥重新搶回皇位,於是便乾脆害死了哥哥,然而沒過多久,說書人們又通通被逮捕了起來,至此,一些百姓們心裏算是有了猜測,可沒有人敢說,生怕因此被抓緊大牢,久而久之,這件事也就被遺忘了。

    崔清原卻偏偏活了下來。

    那天夜裏周圍還有很多暗衛,情急之中,是紀丞相救了他。

    紀丞相很早就知道錦康王活不下去,於是便偷偷留下了一手,當夜一起火,就立馬讓自己的暗衛進去救人,沒想到王府裏面還有埋伏,最後,錦康王決定逃跑引誘剩下的人去追他,而崔清原就被紀丞相帶回了丞相府,當做是自己的兒子撫養長大。

    “那玉碟上你的名字是什麼?”雲曦突然想到,“不然,皇帝一定會發現的吧?”

    “那自然是改了的。”崔清原遲疑道,“玉碟上的名字是欽玉,不過那是已經被拋棄的名字了。”

    聽崔清原繼續把他和皇室之間的過往娓娓道來,雲曦驚訝不已,原先只知曉這玉佩大有來頭,沒想到,竟然還能牽扯到過往這麼多的事情來。

    “那.....”雲曦咬咬下脣,“你說的.....很快就要暴露身份了,是....中秋宴的時候嗎?”

    崔清原點了點頭。

    “皇帝本來就很多疑,而且當初對我父親下了死手,如今看到我的模樣,定會找人去調查,我是紀丞相爲我編造的身份,紀丞相的髮妻崔氏孃家那邊,雖然打過了招呼,可真到了生死關頭....也不能避免沒有人會說出真相。”

    “希明,那你是要....造反麼?”雲曦有些難過,抓住他的手臂,輕聲說,“會很危險。”

    此刻她覺得一向在她眼中神通廣大的少年,此刻脆弱得像是一層薄冰,被握住的手臂也纖細單薄,彷彿一觸碰就會碎裂一般。

    “嗯。”崔清原的聲音很輕,聽得讓雲曦更加難過了,“等解決了西北的事情....就好了,我就可以有機會去報仇了。”

    崔清原其實還知道,在父親和皇帝奪嫡的時候,父親就已經表達過無意皇位,只是他身爲長兄,皇帝必須把他除之後快,於是便先讓他斷了腿,無緣儲君之位。

    可皇帝.....還是不放心他們一家。

    崔清原側頭看到雲曦擔憂得眼睛溼潤,心頭軟了下來,反握住雲曦的手,輕聲說道:“若是你不贊同.....現在反悔嫁給我,還來得及。”

    雲曦聞言臉蛋一紅,吶吶道:“我....我纔不會反悔。”

    她都答應了,怎麼還能反悔呢?

    “好。”崔清原彎了彎脣角,眉眼如同融化的冰雪,帶着一絲春意般的溫暖,“那就說定了。”

    接着,他把玉佩重新交到了雲曦手中。

    他說:“收了我祖傳玉佩,你就是我的人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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