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責任if線】獵人與羣狼

    “我可以喫您碗裏的肉嗎?”

    女人拎起酒瓶,晃然繞至青峯與綠間的身後。

    “只說不做嗎?”

    瓶沿壓着她的脣,含混着酒液的慵懶鼻音。

    北川雙臂橫放在兩人的肩頭,半傾壓着身體,以手肘制伏着他們。

    “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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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誰把燈關滅了。

    無人再去關心煙盒上未抽完的香菸,黑林裏薄霧漸現。

    他們潛伏在柯樹、青岡櫟間,蓊鬱的枝葉灌叢中隱閃着一雙雙狂熾的獸瞳。

    觀察着闖入領地的獵人,肆機捕獲他們的獵物。

    窗外,電線亂織錯雜,網捕住細狹的夜空。路燈昏黃的光從簾隙間透進,如初臨晨昏。

    野狼羣集長嗥,幽幽響徹晨昏的山谷。

    羣起而攻,獵食遊戲已經開始。

    “北川侑風。”

    綠間繾綣低喃着她的名字。

    但發達的犬齒卻撕咬下花器孕育的漿果,下顎勁合,果汁濺染狼牙。

    粗而鈍的爪蹂碾着起伏的軟土坡,另一頭狼已悄然而至。細細舔舐她易折的脖頸,粗糲的舌苔慢慢刮漱着食物。

    黑棕色的覆毛,原生態野性的體色。

    北川抑不住手朝後,撫上青峯那豎起的硬刺鬃發,毫不吝嗇地嘉獎。

    “不錯,繼續。”

    黃瀨笑着,以行動索要着獎勵。

    四肢修長勻稱的狼,低匍在她之下,長而尖的吻部咬分出肉物深藏的裂口,舌尖向內侵凌着,嗜飲飽沃的氵蟲液。

    還遠遠不夠充飢。

    貪婪而愚蠢的野獸,不知獵人已然舉起了木倉。

    “紫原,不許動哦。”

    他硬朗鋥亮的木倉身被她控握在手裏,快急而連續地擦撫着木倉的勾棱,密集地扣動扳機。

    放木倉的稠濁硝煙味四漫開,子彈一發發劃空破來。

    直擊狼心。

    一身堅不可摧的獸骨,此刻在她的攻擊下,極力弓着背,抗拒又臣服着,只能發出低昂的獸吼。

    獵人不急不徐地替換木倉械。

    木倉管並不算長,但木倉託健實,用起來也算稱手。

    她橫掃木倉杆,摩擦生出激亢的熱意下,子彈迫急地上膛。

    “……能快點嗎?”

    黑子亻氐口耑着,迫切地,甚至帶上一絲祈求地望向侑風。

    “乖,再忍忍。”

    槍尖被她擦劃出沸熱的火弧,射擊處被惡意地摁壓住,子彈不得穿膛而過。

    狼馴從低伏着身體,情迷地低嗚着。

    她隨時可以按下扳機,生死皆由獵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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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殘留着狼谷欠血、熱液的氣息,桌上早已殘杯冷炙。

    北川侑風執起煙盒上即將燃盡的香菸,抖落燒出的一截灰燼,咬煙漫然輕笑着。

    “還剩下三隻。”

    狼終將死於獵人的木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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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想讓一個人永遠記住你,那就永遠讓他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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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折映着交重的軀體,鉛灰色的車椅真皮託襯出他們密合融疊的膚色,迷幻的動感撼震着車體。

    煬化理智的博鬥,誘使着青年去荒野肆闖,去放縱那鬱勃的衝動。

    “你覺得”

    青年沉低肩胛骨低近她的脖頸,月要腹緊縮下,凹鑿出深刻的肌肉線條。

    “這樣的速度”

    他半口耑半吼的急音被自己擊碎開,聲嗓甚至不成調。

    “足夠你甘願死在我之下嗎?”

    她推離開他的肩,淡漠冷笑。

    “這輩子,我只甘願爲自己死。”

    青年的紅瞳,鬣狗似狂躁地泛着猩紅。

    “北川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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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必定是縱橫在遼朗無阻的美國西部平原,以血液當下的時速呼吸着、活着。

    油門踩盡,衝破萬有引力的自然法則,馳撞開人類承受的極限。

    每活一秒,神及世間的一切皆爲她讓步。

    當他看到北川侑風的最後一面,她已經掙脫開人類的軀殼,只留下一具66kg的屍體永葬在柏油公路上。

    擡架上面目全非、骨架全散,滿是焦油味的森黑女屍。

    自母親去世後,他第二次嚐到了眼淚無力的冷鹹味。

    現在,他才意識到他愛的是她的靈魂。

    無關忄生、無關才德、無關易毀的皮囊。

    只要她逸興雲飛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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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後,悲天徘徊着詭幽的光。

    赤司徵十郎穿梭在座座祭擺素花、白菊的墳墓間。

    停在那乾淨得冷清的墓碑前。

    “我如果哪一天死了,墓前給我來一瓶伏特加就夠了。”

    “他是我第一任丈夫。”

    他拔開瓶塞,將虛無明淨的酒液,颯灑在石徹的立碑上,灰石墓流漆上一層厚重的濃深。

    青年醉聞着雨霧中,濛濛韻着的淡食糧與酒精味。

    還留下半瓶酒,他便拎起長頸狠灌到底,服用着慢性毒的“解藥”。

    高酒精度的烈性水,口中一片地獄鬼火般的冰冽,入腹後則是……難捱的灼痛。

    烈酒翻攪着空腹,熱流漫及四肢百骸。

    他已經無力去分清,到底是胃病還是相思病在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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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路,汽車格外的塞堵。司機長崎悶得不由扭轉開收音機。

    “會議改在了下午三點,少爺剛掌管公司還是要………”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耳邊幻響起急爽的風聲,車缸快慰的震鳴。

    “少爺?少爺…?”

    在這個以斑馬線劃割的大墳場上,破銅爛鐵聚積着,排喘出噯噯的廢氣。

    他灌着鉛的腳似乎沉破車底了。

    赤司徵十郎闔上眼,上半身的重力,幾乎全壓在了埋着臉頰的雙掌間,指縫中漏出他孱弱的嗚咽聲。

    剩下他,徒留他一人,在無邊富足至虛落的國度裏,自沉自隕。

    唯獨無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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