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明白過來,怪不得掉下着萬蠱之地沒有立刻被生吞活剝,還留了時間喘息得以恢復。鴸鳥不喫活肉,谷中的其他精怪鳥獸可就不一定了。但是剛剛全身燥熱地緊,袖口高高捲起,手串可是閃亮亮地一直放在外面。這手串,看來是凌笙哥哥的母親卿弦留給他的了。
我收回我的手,不看鴸鳥。
我得想個辦法,這鴸鳥說的不一定全對,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正想着,忽然一陣凌亂的狂風。
灌灌和鴸鳥不安起來,拍拍翅膀,也顧不得跟我聊天了,撇了我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居然拔腿就跑了。
我雖然在這一陣聊天以後,傷病好了大半,但還是行動遲緩,也不敢擅自運功動用更多法力。
我站起身,找了一塊石壁,慢慢的靠在石壁上,想要有一點依託。
忽然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完了,我內心暗暗叫道,不好,這聲音,作爲對世間精怪諳熟於心的妖仙譜主人,過於熟悉。上古兇獸:蠪蛭。
我轉過頭,來不及我反應,一個橙色的九頭怪物跳到我面前。蠪蛭九頭九尾,鋒利的牙齒似乎隨時可以把我撕碎。蠪蛭所到之處,幾乎不會有任何生物。我思索着我能思索的所有自救方法,但我此刻大腦裏只有曾經父神跟我說過的一句話:“蠪蛭以捕獵爲興趣,且沒有弱點。。。”
爲什麼沒有弱點。。。
蠪蛭卻沒有立刻下口:“活人?!”
我似乎引起了他的興趣。。。很好。。。
“是活人。”我正視他的九個頭上最高昂的主頭眼睛,堅定的說道。
蠪蛭更感興趣了:“能聽懂我說話的活人?倒是分外有趣。”
蠪蛭跳到我跟前,嗅了嗅鼻子,“真的是活人,還是凡人。有意思。味道一定。。”
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來貪婪的兇光,並無任何好意。
沒有弱點,我倒退了一步,心裏想着對策。
法力雖然不能用太多,但是保命,還是需要的吧。如果,鴸鳥忌憚卿儲一,妖王卿儲一,那也就是說,在這山谷之中,妖王雖然被封印,但是依舊能夠擁有足夠的震懾力。
我心裏想着,先拿手串試試,說着左手拿出凌笙哥哥給的靈珠手串高高舉起。
手串藍光閃閃,蠪蛭果然退了一步,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但是卻沒有退走,也沒有露出恭敬的神色。
看來,是敵非友。
妖仙譜的幻化能力已經回來,看來想要喝退蠪蛭只能試試幻化妖王了。
我右手默默捏訣,在蠪蛭撲向我的一瞬間,凌空而起,揮手打開了妖仙譜幻化之境。
“心如畫師,能畫種種說故;心如僮僕,爲諸煩惱所策役故。。。“【1】
我一邊心裏念訣一遍凝神搜索着妖仙譜長卷,如果藍凌笙是狐族,卿絲是狐族,如果我沒有猜錯,卿儲一也是狐族。狐族擁有至高無上地位的,莫不過青丘九尾一族,我閉上眼睛,嘗試用心感應卿儲一。找到了!
蠪蛭一驚,嗚咽一聲,毫不遲疑,轉身落荒而逃。
我確認他走遠以後,收起妖仙譜落下來,手扶着山岩石壁,一口血吐了出來。
果然,那個破鳥說的沒錯,這個反噬,真的夠我受的了。
我休息了好一會,果然有蠪蛭到過的地方,整個小山谷都空了,正好,也是給了我喘息之機。我剋制着滿腔的血腥,掩進山岩後的一個山洞中。
剛剛情勢緊急,我沒有仔細回味。但是現在靜下心來,我竟然全身都冷得顫抖起來。這個冷並不來自周遭的環境。雖說是山谷潮溼,但是真的一點都不冷。我的冷,來自於卿儲一。就那麼一瞬間幻化成他,我卻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這個寒冷太冷了,太冷了,讓我想起了,多年前,在方寸山,和四師兄的那一次試練。
大爺的,爲什麼明明沒有苦寒心訣,也會這麼冷。難道,卿儲一當年敗在銘玥手上?應該不是吧,銘玥最多當年也就是萬千小仙之一,論資歷,輪法力,應該遠遠不及妖王卿儲一的。而且,妖王,難道不應該是身着黑衣手拿開天斧的大魔頭嘛?一襲白衣,手執玉扇是什麼鬼。。。爲什麼師父從來不曾說。。。
我腦袋又一陣一陣的疼,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我窩着身子,淺淺睡去。
夢中喃喃:“師兄們,你們在哪?”
(妖王谷斷崖邊)
遣散衆人回去後,晉王緊握雙拳,向前支撐着跪在崖邊。
晉王:“凌笙,如果下去,肉身必殞?”
凌笙:“是。”
晉王:“如果是仙人呢“
凌笙:“下去即使金身不毀,也一定元氣大傷。仙人在谷底使用法力,會遭嚴重反噬。”
晉王:“如果是仙人投胎的凡人呢?”
凌笙:“肉身死,元神無法歸位,也許會冒着反噬的危險留在肉身滋養肉身,也許會附身其他活物,說不好。”
晉王一陣心疼,蹙眉。
晉王:“妖呢?”
凌笙:“看什麼級別,妖王大妖級別法力滿格。但妖王谷惡鬼精怪遍野,小妖在妖王谷活不過三日的。能在妖王谷長存的,一般都是上古妖獸。”
晉王點點頭:“回去告訴我兄長,三日之約難赴,切珍重。”
凌笙擡頭,看晉王臉色平靜而有決絕,語氣開始有些慌亂:“殿下,你想做什麼?你想下去嗎?萬萬不可。我親眼見到我大阿爺當年。。。他那麼好那麼強大的一個人。殿下,無論你想不想,能從妖王谷走出來的人,只有妖王。萬劫不復,無法回頭。”
晉王淡淡笑了:“只要在她身邊,萬劫不復又如何。“
他頓了頓,心道,從那年她還是唐南枝的時候,我就已經萬劫不復了。
說完縱身一躍。
凌笙:“殿下!”
。。。。。。。
【1】出自《心地觀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