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冥使之寒冰 >第2章 平叛大軍
    李忠把孩子送到自己家鄉,找了幾家人,都不願意收養。這孩子體溫如此冰冷,怕是胎裏病,養得活,養不活先不說,以後定是個吃藥花銀子的主兒。

    自己家鄉找不到肯收留的人家,李忠就決定再換一個地方試試。

    李忠託了一個朋友,將孩子帶到朋友的老家隨縣鄉下去了,然而那裏也一樣沒人肯要。

    受託的人也沒了耐心,便將孩子放到隨縣縣城裏的善堂不管了,對李忠謊稱是送到一個遠房親戚家養着了。

    善堂本是收留孤兒和無家可歸的人。然而隨縣地處偏僻,朝廷政令在此施行力度較弱,地方官吏又多腐敗,善堂這種地方便沒人管了,成了藏污納垢之地。什麼賊偷、騙子、乞丐、年老色衰的下等妓女將這裏當成了遮風避雨之所。

    女嬰放到這裏,被一個看上去五十左右的老乞丐收養了。因她通體冰寒,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阿寒”。老乞丐用討來的米,煮成粥餵給她,一天天看着她長大。

    人們只知道老乞丐他姓周,稱老乞丐爲老周頭,臉頰右側有一處銅錢大的燙傷,雖然黑瘦,但身體結實,每天都會拄着一根打狗棍,去隨縣街市乞討。

    阿寒稱老周頭爲“阿伯”。兩三歲時,老周頭就帶着她去討飯,阿寒雖然看着瘦弱,但長得靈動可愛,所以會招一些婦人或老人同情,多施捨些錢物給他們。

    讓老周頭欣慰的是,這孩子雖然身體冰冷,但百病不生,連頭疼腦熱都沒有。

    她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從來不哭。小時候她就不哭,長大了出去乞討,有時會被人欺負,捱打。就算被打狠了,她也沒哭過一聲,最多就是回來向老周頭抱怨一頓。

    阿寒再大些,每天除了和老周頭上街乞討,就是在善堂之中,和年紀差不多的夥伴玩鬧,還跟着做賊的學溜門撬鎖,聽騙子和同夥設計騙局,看仙人跳的怎麼勾引男人上鉤,聽老妓女講過去那些“風光”。

    時光飛逝,眨眼間十年過去。這十年間,善堂中,有人走,有人來,有人生,有人死,而唯有老周頭和阿寒還依然住在善堂裏。雖然這裏生活苦,但阿寒卻從沒有鬧着要離開。

    這一天,阿寒呆在善堂中,無聊的在樹上捉了一隻蟲子,蹲在地上擺弄着,最近善堂裏的人越走越少,那些和她一起的夥伴也都走了,她也不知道該去哪玩了。

    這幾天老周頭沒有讓阿寒隨他出去乞討,老周頭說,最近外邊很亂,不安全。阿寒一個女孩子,雖然被老周頭當成男孩子養,衣服裝扮上也是男孩子樣,但老周頭仍是不放心。

    “阿寒,快,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隨縣。”老周頭人未到聲先到。

    阿寒沒有動,依然用手中的樹枝撥弄着地上翻滾的蟲子。

    “你這孩子,你倒是聽到沒有啊?”老周頭到了阿寒身邊,用打狗棍戳着地面。

    “在這兒住得挺好,我們爲什麼要走?我不想走。”阿寒撅着小嘴,滿臉不高興。

    “孫步銘的叛軍已經快打到隨縣了,孫步銘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被人叫做‘活閻王’,不快點走,等挨刀啊。”打狗棍下的地面,已經被老周頭戳出了幾個洞。

    阿寒突然從地上蹦起來,掐着腰,一臉的不忿,“孫步銘,就因爲他多殺了幾個人,居然敢稱閻王,閻王就該是殺人不眨眼的人嗎。”

    阿寒這幾日在善堂聽得最多的就是孫步銘的名字,說他攻打了哪個縣了,又殺了多少人,血流成河了等等。

    老周頭嚇一跳,捂着差點和阿寒一起蹦出來心臟說:“行,行,小祖宗,你是閻王,趕緊收拾東西去吧。”

    “我不是閻王,我纔不怕閻王。”

    老周頭不理會阿寒的瘋話,徑自朝在善堂中的住處走去,阿寒也只得跟上。

    這一老一小哪有多少東西收拾,收拾了幾件打了補丁的衣服,拿上討飯用的大碗就是全部家當了。

    走出善堂,阿寒看到縣城中一片大亂,很多人都在忙着跑路,有哭的,有喊的,有叫罵的,有趕車的,有挑擔的。

    人們拖家帶口,往城門口方向奔去。街上店鋪關門,家家閉戶。

    老周頭嘆了一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一朝烽煙起,千里盡悲聲。”

    阿寒不解,問:“阿伯,你在說什麼?”

    老周頭搖搖頭,“沒什麼,快走吧。”

    阿寒扯着老周頭的衣袖跟在身邊,看着縣城中慌亂奔走逃命的人們,邊走邊問:“阿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走在前面的老周頭呵呵一笑,轉頭反問:“怎麼,你還捨不得這個地方?”

    “嗯,善堂多好啊,善堂裏的人也有意思,可是他們都走了。”阿寒回頭看了一眼愈離愈遠的善堂,很是戀戀不捨。

    “那是你見識的地方太少了,等你到了襄州城,就不會再想回來了。”老周頭拄着打狗棍,拉着阿寒的手,快步走着。

    “真的?襄州有那麼好?”阿寒撲閃着大眼睛,望着老周頭的側影。

    老周頭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阿寒的問題。

    也許是逃難的人太多了,而且都是出城,沒有進城的,所以原來城門口值守的士兵都不見了,任由人們隨意出城。

    逃出隨縣的人不少,有馬有車的人帶起一溜的塵煙,跑得飛快。

    老少二人跟隨一衆平民隊伍用雙腿趕路,他們是乞丐,倒也不怕會有人打劫,路上倒也安穩。餓了就喫幾口老周頭儲備下的有些乾硬的餅子,夜裏就在路邊,找個能避風的地方休息。

    走了一天多,阿寒遠遠看到原本正常行走的逃難人羣,全都自覺退到路邊,似在等待什麼。

    阿寒好奇,找了一棵路邊的大樹,三兩下爬到樹冠上,向遠處眺望。她眼中出現一隊似長蛇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前進,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頭,腳下揚起的塵土幾乎遮蔽了路面。陽光下,隊伍的上方閃耀着一片銀光。

    阿寒心中不禁感嘆,“好多人啊,他們也是逃難的嗎?可是他們走的方向不對啊,這不是朝隨縣去了嗎?難道就沒人告訴他們走錯方向了?”

    待隊伍又近了些,阿寒纔看清楚,隊伍最前面一面硃紅的大旗,旗子正中有一個字。

    老周頭雖然教阿寒認了一些字,但並不多。阿寒低頭想那個字,“是個丁字?好像上面多點東西;是安字?又不太像啊。”

    想不出來,就不想了,阿寒從樹上滑下來,邊跑邊喊,“阿伯,阿伯,那邊來了好多人。”

    老周頭手搭涼篷,向前望去,隊伍一眼望不到頭,估計能有幾千人。

    “阿伯,他們也是逃難的嗎?可他們走的方向錯了啊,我們要不要提醒他們一下?”阿寒扯着老周頭的衣袖問。

    “這應該是朝廷派去平叛的軍隊。”

    “平叛是什麼?”

    “就是去打孫步銘的叛軍。”

    “哦!”阿寒略懂地點點頭。

    老周頭和其他逃難者一樣,拉着阿寒退到路邊,給平叛大軍讓路。“在他們跟前記得別亂說話。”

    “他們不是去打叛軍的嗎,我們又不是叛軍,怎麼就不能說話了?”阿寒很不服氣。

    聽到叛軍這兩個字,老周頭臉色大變,幸好他們還沒和朝庭的軍隊交錯,“祖宗,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老周頭死死拉住阿寒的手,生怕她亂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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