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居士?”

    驟然聽到陌生的名字姜明月不禁感到詫異,不由問出了聲。

    小廝見它們居然連青山居士都不認識,面上流露出來的嘲諷意味變得更濃了幾分。

    “呵,青山居士啊,那可是我們書局裏的招牌!喏喏喏,你且看看這些大火的話本子可都是青山居士寫的!”

    小廝指了指面前的好幾排書籍目露得意,姜明月好奇看了一眼,想了想挑了幾本買下。

    “就這幾本吧,既然你說青山居士寫的書好,那我就買回去看一看,拜訪一下大作。”

    小廝沒想到姜明月還真有錢買書,除此以外,甚至還買了不少的宣紙,當她掏出銀子來的那一刻,他更覺難堪極了。

    “一、一共五兩銀子……”

    小廝說出口的話變得艱難起來,生怕姜明月找他麻煩,誰知姜明月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爽快付了銀子就跟林芸二人離開了。

    林芸見姜明月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氣,心中更覺詫異極了,“明月,他那麼說你,你就不生氣嗎?”

    林芸還以爲姜明月會大發一通脾氣呢!當時甚至還想着真要爆發矛盾的話,自己還得想想辦法勸一勸。

    姜明月淡笑道:“生意場上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左右他也不過是個打工的,何必爲難?更何況既然他說青山居士寫的話本子暢銷,我也想要買回去拜讀一番。”

    見她說得一番豁達,林芸更是欽佩不已。

    兩人正路過一條街巷,倏然林芸攔住了姜明月,扯着她的袖子道:“明月,我們能不能從另外一條路走?”

    他們正打算去找沈宴清匯合,姜明月的記性很好,記得從這條路走的話是最近的,只是林芸既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自然有她的道理,姜明月頷首,林芸心頭稍稍鬆了口氣。

    於是,兩人從這條街口繞道,姜明月心頭滿是好奇,但林芸不想說的話她也不會強逼她。

    走了一段路,就聽到林芸慢悠悠解釋道:“真是對不住了明月,那條路上有一家鋪子是我不喜歡的人,我不想看到她們,只能委屈你多走一段路了。”

    這是她的私事,但是她願意同姜明月說這件事情顯然也是將她當成了朋友。

    姜明月表示毫不在意,林芸見她脾性這麼好心情漸漸好轉,只是當她擡頭看到迎面走過來的一羣人後,原有的好心情被徹底擊碎。

    “喲,這不是以前給我端洗腳水的丫鬟嘛!怎麼,和那個野種在一起了,見到我這個原來的主子都不打個招呼?”

    來人穿着一身錦繡綾羅,腰間配着上好的玉佩,只是那張面容油膩肥大,眼皮底下的青黑痕跡格外明顯,顯然是縱谷欠過度。

    林芸一看到他面色驟變,整個人的身子搖搖欲墜,姜明月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連忙扶住了她。

    “芸娘,我們換條路走。”

    姜明月二話不說就要攙扶着她離開,誰知來人卻不肯放過她們。他對着手底下的人示意了一番,那些人一擁而上將她們兩人圍堵。

    “剛見面就要走,連個招呼都不會打嗎?來來來,給我磕上三個響頭求求情,或許我還能放你一馬。”

    他說得格外囂張跋扈,圍觀百姓一看到這人出現如鳥獸散,更不願意攪合進這件事情裏去。

    姜明月不知此人身份,但看他就不是什麼好人,護在林芸身前呵斥道:“就算她曾經是你府裏頭的丫鬟但現下都嫁人了,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她也沒必要跟你磕頭行禮。”

    “嘖,這是哪來的小丫頭,除了這皮膚吧,臉蛋倒是不錯。”

    因爲姜明月的開口,那人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慢慢攀爬到了姜明月的身上帶着種種打量,直將她原本喜悅的心情敗壞透頂。

    見自己的恩怨牽扯到了姜明月的身上,林芸連忙說道:“這是我和你的事情,與她無關。你趕緊放我們離開,否則我會報官的。”

    “呵,報官?你去問問這裏的知縣,誰敢管唐家的事情!”

    唐家?!

    姜明月眸色一變,她記得唐聞歸也姓唐,這人莫不是和唐聞歸有關吧?

    同姜明月猜測的那般,此人確實是唐聞歸同父異母的兄弟,只不過他是正室所出,唐聞歸的生母卻是青樓出身。

    當年,唐父爲美色所迷昏了頭,將唐聞歸的生母納入府裏頭鬧得唐家雞飛蛋打,尤其他的正妻更是不能忍,在唐聞歸出生沒多久,設計他的生母和府裏頭的一個灑掃小廝有了姦情,後來,唐聞歸的生母被活活打死。

    從小見到這一切的唐聞歸自然是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重創,在後來的生活中更是被各種苛待。他原本的性子陰鬱極了,若不是長大後遇到了林芸,林芸始終幫着他、開導他,他也不會成爲現在的唐聞歸。

    林芸的模樣生得好,是被家中的父母賣掉的。

    她在唐家做着粗使丫鬟的活計,唐聞歸和她在日漸相處中暗生情愫。誰知在一次意外中,林芸的容貌被唐聞歸的兄長唐茂彥看見,唐茂彥爲人貪花好色,想要強佔林芸,是唐聞歸出手相救,事情就這麼被捅到了唐父面前。

    再後來的事情簡單不過,唐聞歸自請離開唐家的族譜,從今以後和唐家沒有任何的瓜葛,然後帶走了林芸,同林芸成婚。

    說來,林芸已經很久沒見過唐茂彥了,因爲自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唐茂彥就被唐父支使出去做事情,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他的眼,要不是這一回碰巧撞見了,或許還真想不起來林芸這麼一號人物。

    唐茂彥和唐聞歸不對付,尤其林芸就差那麼一點被他得到手,如今驟然再次碰面心裏頭熱得直癢,再加上旁邊還有一位姑娘,便想着將她們都帶回府去。

    一想到這裏,唐茂彥眼睛眯起,渾然不在意她的威脅,冷笑道:“嘴巴這麼硬,等會到了牀上就不會這樣了……”

    姜明月氣得捏緊了拳頭,這個油膩的男人真是太可惡了!只是林芸還懷着孩子,真要有什麼衝突一定是她們遭殃。

    想到這裏,姜明月俯身靠近林芸低語道:“等會我們一起跑,我把他們引開,你趕緊去找沈宴清幫忙。”

    一聽這話,林芸哪裏肯依,“他是衝着我來的,沒必要搭上你,這件事就讓我來解決吧。”

    “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就算不爲你自己着想也要爲了孩子想一想!”

    姜明月不是聖母,她當然清楚唐茂彥的險惡用心,但是林芸若真出了什麼事,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又差,搞不好會一屍兩命。

    再者,她隨身攜帶匕首,堪堪有自保之力。

    終於做好了決定,姜明月抽出匕首拉着林芸衝出包圍。

    唐茂彥此次出門就帶了三五個侍從,他們沒帶武器,冷不防被鋒利的匕首嚇退了好幾步,就這麼一剎那沒留神的功夫,姜明月和林芸二人已經跑進了一條逼仄的巷道中。

    唐茂彥冷凝着一張面孔,沉聲道:“給我追!”

    ……

    姜明月嬌柔的身子跑不了多遠,而林芸更不必說了,她還懷着身孕,沒一會兒就跑不動了,甚至肚子隱隱感到一陣鈍痛。

    “明、明月,我……我快跑不動了……”林芸艱難地說道。

    姜明月正好看到拐角處有幾個籮筐,便讓林芸蹲下身子將那些籮筐一一罩在她的身上。

    林芸見她安頓好了自己沒有顧及自身,忙拉着她的手道:“明月,我們一起藏這裏吧!”

    姜明月搖了搖頭,籮筐有限,兩個人根本不夠藏,更不必說若是唐茂彥追過來看到這裏的籮筐會不會起疑,若是真的被抓到了,那纔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在這裏待一會兒,然後就去找人幫忙,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姜明月擡手晃了晃手中鋒利的匕首,最後交代了這麼一句話後,撿起地上的碎石子握在手中。

    等到唐茂彥一羣人逼近,姜明月將手中的石頭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大步轉身便跑。

    唐茂彥被姜明月扔出的石頭砸了個正着,也沒空去想爲什麼就剩下一個人,氣惱不已地命令手底下的人全部追上去。

    唐茂彥等人被姜明月引開,躲藏在籮筐裏面的林芸淚如雨下。

    腳步聲走遠,她一面落着淚一面朝着巷道外走去想要去找沈宴清,纔剛走到拐角就看到了沈宴清的身影,瞬間,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迅速說道:“宴清,你快去救明月,都是我連累了她——”

    林芸正要再說,突然,她的肚子疼痛不已,整個人面色變得蒼白無力。

    她虛弱地靠在牆上,身下的血流了出來,疼得她咬緊了脣齒。

    沈宴清大驚,猜測林芸可能是動了胎氣,他正要去攙扶林芸,卻被她一口拒絕。

    “你別管我,先去救明月,明月要緊!”

    沈宴清怎麼可能坐視不管,林芸肚子裏懷着的可是唐聞歸的孩子,而且姜明月拼了命也要救她,怎麼可能讓她死在這裏!

    沈宴清迅速做出了決定,他連忙將林芸送去了最近的醫館,又讓認識的乞兒去給唐聞歸送信。

    等做完這一切,他眉眼低垂掠過一片陰翳,隨後腳步輕點,身若驚鴻,如同箭矢般朝着唐家的方向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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