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日父親當年的舞弊案也藉着這股東風重審,她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也算是完成了當初對她的承諾。
她又給時三娘寫了信,籌備將念川的布鋪再拓寬到濟安。
何玉家族是刺繡世家,在她的幫助下,雲時布鋪濟安分店雖然還沒落成,卻已迎來了第一筆訂單。她這兩日心情不錯,何月已同意留下,接管家中的部分商鋪,踏下心來跟姑姑和爺爺學習經商。
科舉文試在暫停了十天後,終於放出了榜來,陸乘風雖未奪得狀元,卻也位居前列。在李歸意的贊助下,他們也住進了濟安城中最舒適的客棧。
燕雲漠時不時教他些練武的基本功,見他資質尚可,又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了些拳法圖冊,夠小孩子學個三五年的。
本以爲又能過上忙碌平淡的小日子,一紙公告卻又將李歸意的足跡拉回了京城。
十月二十,元衡舉辦封后大典。
常公公掩脣笑着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才忽然想起自己曾經一時嘴快對元衡說出的話,“若你需要,我甚至可以出席你的立後大典,坐在下面爲你們的真情鼓掌稱讚。”
而她沒想到的是,元衡竟然當真了。
她一臉無語地看着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常公公,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句話拍回自己的嘴裏。
一旁的燕雲漠雖然看熱鬧不嫌事大,但還是關心道,“你若不想去,咱們便不去。”他顯然有說這話的底氣。
李歸意忍不住嘆了一聲,“罷了,還是去吧。但我要以什麼身份參加?”
常公公笑道,“這您不用擔心,咱家早已安排好了,到時候自有專人接應。”
直到常公公走後,李歸意回家取了銀兩,拉着他衝向何家刺繡總店,燕雲漠才明白她同意參加大典的真正原因,忍不住扶額道,“你不會因爲立後大典能被別人看見這身衣服纔去的吧?”
李歸意終於挑好了最滿意的款式,正欲上前和何玉談價,回眸一笑道,“生意人,永遠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帶貨的商機。”
燕雲漠雖然沒聽太明白,卻也領會了精神,沒再跟上去聽她和何玉討價還價,而是開始爲自己挑選一件合適的着裝,他對着店小二指了指李歸意手中的那件,“挑一件與她手中相稱的。”
顧寧的立後大典舉辦的很隆重。
晚上的宴席也有諸多皇親國戚參與。李歸意一邊感慨於元衡和顧寧的艱難愛情,一邊致力於穿着一身華麗的服飾在每位皇親國戚面前閃亮登場,大典結束之後,還不忘了向對着她兩眼冒光的皇室女子們透露出這身衣服是濟安何家的大作。
這一天下來,元衡這大典辦得值不值得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賺得盆滿鉢滿。
酒宴結束過後,她卻被常公公攔了下來。
燕雲漠還以爲他是想要強行將她留下,正欲出手,卻見他從身後又掏出來了兩壇酒,笑道,“想必二位也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才導致皇上流落宮外,而陛下被迫繼承了皇位吧?”
常公公掩脣笑起來,將他們引到了一處側殿,爲他們甄滿了酒,這纔不慌不忙道,“當年皇后難產,陳妃收買了產婆,將先出生的孩子擄走,騙皇后是個死胎。擄走大皇子的太監本該將他掐死,但終是沒有下得去手,偷偷將大皇子送出宮去,由他自生自滅。”
“不幸中的萬幸,那產婆其實是個騙子,根本沒給人接生過,也就沒發現皇后懷的是龍鳳胎,她走後,皇后帶入宮中的奶孃發現不對勁,這才又幫她生下了第二個孩子,也就是陛下您。若那騙子當真是個產婆,興許您也可能會被送出宮去。”
“幸而皇后的奶孃接生技術高超,這才保住了皇后的性命,但她也因此傷了元氣,那時陳妃也懷了龍子,皇后爲了能保住太子之位,便讓奶孃和當時知道內情的太醫將小公主說成是男孩。而皇上那時正專寵陳妃,鮮少來看望皇后母女,自然也就沒有發現您的身份。”
“後來陳妃失寵,連年大旱,皇上爲了保住江山社稷,又必須依仗皇后的家族,便立了她的兒子爲太子。那時您才五歲,對之前的事情自然沒有什麼印象了。”
李歸意忍不住好奇道,“常公公如何得知這些事的?”
常公公向她敬了酒,“我就是當年的太醫,爲了保守祕密,也爲了消除太后的後顧之憂,我主動淨身留在了皇后的身旁。”
李歸意看着如今常公公笑嫣嫣的模樣,全然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的狠心,但她轉而又看到了他眼神中感傷,便立刻明白了他的苦衷。皇后是不會允許事情敗露,若不出此下策,他可能當時就死了,甚至還會連累他的家人。
“陛下在位時,老奴一直留在後宮伺候太妃娘娘。這個祕密我已守了二十多年,下個月便要告老還鄉了,偏巧不久之前,皇上也找到了我,我便將此事告訴了他。”
李歸意不禁心中暗歎,這皇宮中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高壓能將人變得不像人,幸而她一早選擇了離開,否則可能連全屍都留不下。
常公公講完故事,也好似放下了過去,笑起來的時候都更輕鬆了些。
待到第二日他們離開了皇宮,正準備上馬離開京城,忽然瞥見了路口的告示,李歸意這才明白常公公的這一出是爲了什麼。
那告示上簡明扼要地將昨晚他們聽來的故事落在紙面,她看着那些闡述陳太妃罪行的字眼,一時間又有些懷疑,昨夜聽來的故事當真是真的嗎?
還未來得及多想,她終於看到了最後一句,“現昭告天下,恢復昭帝女兒之身,封歸雲公主。”
李歸意盯着“歸雲公主”四個大字,眼珠都要瞪了下來,她好看的眉毛挑得老高,側頭扯過燕雲漠的領口,一臉看破一切地神情道,“我說昨天晚宴,你跟元衡在窗邊站了半天是在密謀些什麼,是不是就是在說這個事?”
燕雲漠心虛一笑,向前探了探頭,在她耳畔輕聲道,“其實我更喜歡雲歸二字,但我覺得你會更喜歡現在這個。”
李歸意聽罷,鬆了手,理了理他的領子,抿脣笑了起來,對他揚眉道,“算你還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