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畫仔細又看了一眼才轉過來,一張小臉上表情有些嚴肅,“那個東西應該不止一個。”
她說話聲音不大,周圍又都是哭聲和罵聲,這句話只有燕涯一個聽清。
“何以見得?”燕涯很給面子的問道。
“兩艘船翻得時間太短了,屍體沒有浮上來就證明正在被處理,這麼短的時間裏直接吞都不可能這麼快。”
燕涯點點頭,突然問道,“我有一個問題,你不怕嗎?”
“怕啊,”鬱畫坦然的望過去,開口道:
“但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個鬼地方不好過,哪個正經的考覈提醒你‘努力生存’的?”
“而且還不保證生命財產安全,黑心機構遲早被取締。”
“等出去以後或許我們可以聊聊,”燕涯想了想繼續說,“關於怎麼取締黑心機構。”
“所以真的不能快點離開?”鬱畫問。
“新手領航不能替你通關。”他意有所指的回答。
鬱畫一愣,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進入考覈場地應該會通報背景信息與考覈問題,這裏不是考覈場地。”
“這裏不是考覈場地,”燕涯的食指指尖敲了敲船舷,“但是考覈已經開始了。”
所以我們正前往考覈場地,鬱畫回頭望去,既然這樣那就應該有辦法加快速度。
正想着,突然一聲近在耳邊的尖叫傳來,鬱畫立刻偏頭去看,只看到旁邊船上的人被一隻慘白的手拖進了水裏。
那隻手速度極快且力氣也大,尖銳的指甲一把就抓透衣服刺進皮肉,一用力就能把一個成年人完全拖下去。
這個人被拖下去就像是一個信號,他剛一落水,緊接着其他船隻也開始受到攻擊。
一時間整條河流幾乎都染成了紅色。
甚至水底下的東西像是過了飢不擇食的時候,開始挑剔起食物的好壞,逐漸有殘肢和部分內臟漂在水面。
鬱畫猛地站起來,耳邊都是尖叫和哭號,觸目是鮮血與內臟殘肢,鼻尖縈繞的味道都令人作嘔。
她呼出一口氣,四處找着划船的工具。突然鬱畫眼尖地看到一隻指甲尖銳、蒼白的手從水裏伸出來,抓住了船尾邊。
她呼吸一滯,緊緊盯着那隻手。
那隻手手掌腐爛潰爛,指甲卻像是深深扎進軟爛腐肉裏一樣,呈現出一種厚鐵的金屬感。
被這東西抓上一把估計也就沒什麼活下去的可能了,鬱畫緊張地攥緊了手心。
她回頭看了一眼燕涯,見對方沒什麼動作的打算,她想了想,慢慢靠近燕涯,輕聲對他說:
“取締黑心機構之前,要不要跟我聊聊不明水底生物捕撈計劃?”
跟燕涯飛快說了幾句,鬱畫突然大步走向船尾,沒有一點點防備地狠狠踩上了那隻手。
說實話,感覺很不好,那隻手潰爛腐敗,一踩上去就讓人噁心。
鬱畫強忍着噁心用力,沒一會,水下突然開始翻涌,緊接着一張被泡得腫脹潰爛的臉從水裏越出。
迎面的腐爛味道薰得鬱畫差點掉眼淚。
從水底出來的東西剛一露面就差點嚇得鬱畫一個後退,主要是那張臉實在太有礙觀瞻。
那個東西怨恨的瞪着鬱畫,大張的嘴裏一口尖利的牙齒上還掛着血紅的肉末。沒有人想去深究那到底是什麼生物的肉。
鬱畫忍着渾身的雞皮疙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飛快松腳,邊後退鞋底還邊往船上蹭。
溢於言表的嫌棄。
水鬼好像也被她這種態度激怒,嘴裏一聲尖嘯伸爪就要抓向鬱畫的臉!
正這時鬱畫一側身,靈活的溜着燕涯與船舷的間隙,閃到燕涯的身後去。
燕涯擡手屈肘,小臂往上一擋就穩穩擋開水鬼的爪子。
他另一隻手閃電般甩出去,細長的柳枝柔韌地環上水鬼的脖子。
水鬼似乎被柳枝抽痛,尖叫一聲就要往水裏躲。
但燕涯的反應更快,他另一隻手握住柳枝的尖梢,狠狠一踢水鬼的肩膀就把它翻了個身。
柳枝勒着水鬼的脖子,又被燕涯用力一踢轉身,水鬼脖子處的皮肉霎時間就破裂,流出一灘腥臭的膿水。
燕涯步子一變躲開那堆東西,手上力氣不減,用力把水鬼拴着脖子綁到了船尾上。
水鬼在痛苦的哀嚎,尖利的聲音吵得人耳膜疼。
它不停在水裏翻騰,本能般向前掙扎,想離開這艘船。
可它被柳枝拴着,一向前用力擊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水流推回來的力便帶着船向前走。
鬱畫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手裏的柳枝,站在安全的位置把柳條的尖梢垂在水鬼的身上,果然又聽一聲嚎叫。
這柳枝是個好東西啊,鬱畫試探出了自己想要的反應,心滿意足的收好柳枝坐到船頭的位置。
剛一坐定就見燕涯一臉似笑非笑地立在船尾看着她,鬱畫摸了摸鼻尖,心虛地衝他笑笑,補救般揚起拇指:
“哥你真厲害!”
燕涯也不至於真跟她計較,挑挑眉沒說什麼,坐到剛剛鬱畫的位置上。
鬱畫偏頭看着船尾的怪物,怪物越掙扎柳條勒得越疼,越疼越掙扎,這個無限循環促使着他們的船在水面上飛速前進。
這正呲着牙的哪裏是怪物,分明是不用燃料的發動機!
鬱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生物發動機,再擡眼望去,已經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
“剩下的人怎麼辦?”鬱畫皺着眉問燕涯。
“會活幾個,新手場的人數是有計算的,那羣東西喫飽後會剩下五個人左右。”
鬱畫背後一涼,沒敢再去回憶剛剛滿河的慘狀。
“這個所謂的遊戲,如果在遊戲裏死了怎麼辦?”鬱畫問。
“現實世界裏也會死,”燕涯答得漫不經心:
“大家的普遍觀點是,可能是車禍、水災,就算你待在家裏不出去,都能天降橫禍送你去喝孟婆湯。”
說着,燕涯突然擡眼看向鬱畫,“怕了?”
“一直就很怕。”鬱畫嘆了口氣。
燕涯不置可否地笑笑,突然又問道,“你有什麼親人在遊戲裏嗎?”
“沒有吧?”鬱畫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我父母在我大一那年車禍去世了,你這麼一問,我也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