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畫是被明亮的陽光叫醒的。

    此時天光微熹,太陽尚且還沒有從東方完全露面,只深深淺淺的橘紅、粉彩的朝霞在東方天際飄散。

    燕涯正在門口,他擡頭望着南山的方向。

    鬱畫站起來動了動四肢,沒打擾燕涯兀自蹲在了荒蕪的菜田邊。

    一大早剛起來,突然發現燕涯和鬱畫不在的其他人,剛到現場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幾個人下意識停住腳步,燕涯立在殘牆斷壁旁慢悠悠回頭,明亮的天光落在他的臉頰。

    他沒什麼解釋的打算,其他人也沒什麼膽子問他,轉頭就去看正蹲在早已荒蕪的菜田旁,不知道在看什麼的鬱畫。

    她一半側臉映着朝霞,琥珀色的眼瞳像是兩汪蜂蜜,甜蜜柔軟的氣質縈繞在縮成一小團的人影上。

    鬱畫仔細看了看,又伸出手在雜草堆裏左撥右撿了半天。

    她看得認真,其他人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也不敢輕易打擾。

    等鬱畫拍着手上的土站起來,一擡眼就看他們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她笑着解釋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隨後問,“我們還想去南山看看,你們去嗎?”

    “那不上課了?”王書琦問。

    “今天村子裏沒人下田。”燕涯靠在門口冷不丁的說。

    “他們不再遵循以往的規律,所以我決定留在村子裏有些危險。”鬱畫順着這個話頭說。

    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上,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當即點頭說一起去。

    臨出門前,除了燕涯,一行人都從院子裏拿了趁手的工具充當武器,鬱畫依舊拎上了她的小斧頭。

    剛一出門就感覺村子裏安靜的嚇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縈繞着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

    鬱畫也感覺到了,她看了一眼農田邊,現在這個時候田裏果然一個人都沒有,整個世界安靜得恐怖。

    她皺着眉頭快走了幾步,整個山不算小,可是剛到山腳下鬱畫就看到一條經常被踩踏而來的小路。

    順着路往進走,等到快走進深處的時候,其他人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

    山腳下的路原本一看就是踩踏出來的小路,應該越往裏走越不清晰。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走到深處,路卻不窄反寬,看痕跡,竟然像是人爲開墾出來的。

    看起來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跡,但是聯想一下村子裏那些村民,住的是不是人可就不一定了。

    鬱畫把柳枝的一端捏在掌中,謹慎的跟在燕涯身後繼續走。

    又走了大概幾十米的距離,幾個鐵皮庫房出現在衆人眼前,跟村子裏的房屋結構完全不同。

    這幾個房子總給鬱畫一種熟悉感,有些像村長家的那兩個破木屋,不過比木屋結實了許多。

    庫房外散落着零零散散的工具,都生了鏽,看樣子是很久沒有用了。

    鬱畫皺着眉頭捂住鼻子,隱面前幾個一看就有年頭的鐵皮房子裏,隱隱約約的散發出來臭味,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跟村長家的房子一樣,這裏所有的房子都沒有窗戶。

    鬱畫率先走到一個相對較小的鐵皮房面前,與村子裏不同,這裏的鐵皮房都被鎖鏈結結實實纏繞着門鎖。

    雖然已經鏽跡斑斑,但是一看還是很有威懾力。彷彿這裏曾經關過什麼駭人聽聞的怪獸。

    “你們說,不會是村裏有個科學怪人,做實驗把村民全變成那樣了吧?”

    張天賜邊說還邊學了一下那些怪物張牙舞爪的樣子,倒是緩和了些緊張的氣氛。

    “別了吧,什麼科學怪人就光認個字啊?”莫柳搭腔,聲音裏還帶着笑意。

    鬱畫用手裏的小斧頭試了下,鎖鏈嘩啦啦的響,雖然有痕跡但是沒完全斷開。

    看這個樣子,隊伍裏的兩個男的終於找到了用武之地。紛紛躍躍欲試,想要一展身手。

    鬱畫後退幾步,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後,就跟莫柳一起站在外圍望風。

    三個男同胞是卯足了勁幹,沒一會就直接把門鎖都扯了下來。

    還沒等外圍的鬱畫和柳輕輕上前,就見兩個人齊刷刷變了臉色。

    燕涯在鬱畫身後兩手空空抱臂而立,“屍臭。”

    他話音剛落就見兩人同步跑到樹下開始嘔吐。

    莫柳的位置比鬱畫靠前一些,那個角度剛好看到了一點室內的樣子,她慘白着臉定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

    鬱畫深吸一口氣,擡步往裏走。

    那股味道所有人都聞到了,鬱畫當然也聞到了。

    一看三個人的樣子鬱畫就大概有了猜測,可下狠心往裏一看,還是驚得鬱畫瞳孔驟縮愣在原地,冷汗瞬間就出了一身。

    就像是剛剛進入遊戲時的感覺,此刻的鬱畫彷彿被人當頭一棒,後腦發緊耳鳴嗡嗡。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冷汗一瞬間從鬢角滑落。

    整個鐵皮屋子裏電燈早就停了,此刻就是一點天光從被撬開的門口爬進去。

    入目是最中間一張污跡斑斑的桌子,從桌子腿的鏽跡上,勉強能分辨出來是鐵桌。

    焊在桌上的鐐銬有的胡亂擺在骯髒的桌面上,有的垂下,頭部落在地上。

    蒼蠅亂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骯髒的黑色污垢幾乎像油漆一樣潑了滿桌。

    其上一羣蒼蠅駐足,鬱畫不敢猜那些黑漆漆的痕跡到底是什麼。

    有什麼在深處的角落裏垃圾一樣堆放着。

    從滾落在地的斷肢和隱隱可見的白骨來看,那一堆早就不成人形的東西是什麼,大概也就有了猜測。

    鬱畫強忍着收回視線,背對着屋子冷汗不停地流。

    她緊緊閉着嘴巴把反胃的感覺強壓下去,啓開步子遠離了幾步後。

    直到燕涯拍了下她的背,她纔想起來呼吸。

    莫柳不知道什麼,早就跟其他人一起去吐了。

    鬱畫微垂着頭站在原地,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柔軟地脣瓣緊緊抿成泛白的一線。

    她擡起手,顫抖的手指下意識摸上耳墜。燕涯就在她身旁,身影填滿了鬱畫的餘光,讓她看不到鐵房子。

    深呼吸了幾次,鬱畫攥緊手裏的斧頭,大步邁向其他鐵皮房。

    緊接着,沒有猶豫地開始暴力撬門。

    鐵門早就鏽了,鬱畫發狠用力砍了好幾下就成功把鎖拆了下來。

    出人意料的是,這間屋子裏雖然同樣髒臭,卻沒有上一間屋子那樣駭人,只屋裏四處散落着許多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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