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涯走進來把喫的東西放到桌上,一邊皺起眉頭不贊同地看向鬱畫,一邊給她打水洗臉。
“下次不要接觸到這些東西的血,”燕涯端着水盆進來,“很有可能有其他副作用。”
這次青蛇震驚的目光轉向了燕涯,你是不是不對勁???
“你就想說這個?”青蛇震驚到破音。
燕涯沒理它,走到狐狸身邊指尖劍光一閃,就聽一聲刺耳的慘叫,地上的狐狸才徹底去了奈何橋。
“還有,要補刀。”
“受教了。”鬱畫擦乾臉認真點了點頭。
“先來喫點東西吧。”燕涯平靜地坐在桌邊。
這一天鬱畫就啃了一個包子,現在被他這麼一說也確實餓了,從善如流坐過去準備補充能量。
兩個人就在一條蛇驚恐的視線裏和一具不怎麼正常的狐狸屍體旁邊,開始喫飯。
青蛇看了看神態自然放鬆的兩個人,又看了看那邊倒在地上了無生息的狐狸,整條蛇短暫的陷入迷茫後,突然暴跳吼出來:
“你們兩個有什麼大病??你們知不知道那隻狐狸是誰的手下啊?你們想死不要拉上我啊!!”
青蛇腦子裏一會閃過鬱畫沾着血的臉,猩紅的血花在她臉頰上綻放,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角落點燃微光。
一會又是燕涯蹲下身,玉竹般的手從指尖散出寒芒,毫不猶豫就刺進對方的身體。一次要了命,一次要了命剝了皮還敲了牙。
好美的兩張臉,好毒的兩顆心!!!
“知道,”鬱畫捏着筷子祭奠五臟廟,漫不經心地抽空回答它,“跟那個什麼狐仙有關係。”
知道???
青蛇感覺自己蛇膽都要氣到從嘴裏蹦出來,你在說什麼屁話???知道還敢手起刀落??
“一會我想去城主的院子附近轉一轉,去嗎?”
燕涯把青蛇塞回去,點了點頭。
一場大雨經過,空氣裏浮動着清新的泥土香味。水窪安靜躺在地上與烏雲未散的天空對視。
這些從天空撕扯下的碎片,一天過後就會被蒸發然後重新回到天空,但是看這個天色應該還會有雨,它們想必不急着重新經歷水循環。
鬱畫跟在燕涯身邊躲開水窪,領口的血跡被撥過來的長髮蓋住,目前還沒有引來圍觀。
剛在城主的院子門口站定就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年輕人,腰間挎着刀,看起來是負責安全工作的人。
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開口問道:“兩位是來見城主大人的嗎?”
“剛剛有您二位的兄弟姐妹來拜訪城主,現在正在書房。”
鬱畫笑了笑,“不是,是專程來找您的,侍衛大人。”
“您的工作是?”
年輕人的臉上有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報出了職位,“我是城主大人的侍衛統領,貼身服侍。”
“那您能跟我們說說城主府走水的事情嗎?第一次的時候。”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剛準備張口拒絕就被鬱畫打斷,“城裏出的事都是因爲那場大火,我們找個地方細聊?那個亭子怎麼樣?”
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機會,年輕人最終還是挎着刀默默跟了上去。
年輕人的下顎繃緊,整張臉透出一種暗藏慌亂的緊繃。
“抱歉,我不太明白”
“在已經連續三個月內每晚都有無辜的人死去的時候,您依舊要保持沉默嗎?”
咄咄逼人的敬語,年輕人鬆動的契機卻在鬱畫的下一句。
“您那時候沒能拯救她,現在還要看着更多人死去嗎?”
鬱畫看着年輕人,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流露出無機質的光,像是注視着一串待查錯漏的代碼,盯住一個bug就猛力進攻。
燕涯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學生時代,那個時候看着電腦屏幕的自己好像也是這樣的。
有風拂過,鬱畫的髮絲有幾根蹭上燕涯的手背。他垂下眼,換了個姿勢把鬱畫一截髮尾捏在指尖,像是絲綢又像是水一樣的觸感。
“那些人恐怕並不無辜,”年輕人低下頭,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又慢慢鬆開,他年輕又朝氣的臉上揉合出一個不知所措又痛苦的表情:
“我們都不無辜您真的很敏銳,是所有的除妖師都這麼厲害嗎?您見到她了嗎?要不然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大差不差,鬱畫面色不變微笑着,畢竟這本書我讀過,現在還能全文背誦。
“所以,方便說說嗎?”鬱畫問。
他嘆了一口氣,“當然,所有的怪事都是從那一次走水,您知道的,‘走水’就是個託詞。”
“我知道,”鬱畫打斷他,“那個可憐的女孩應該是被在院子中心燒死的,目前我們正在住的院子。”
“只有院子中心有一處燒痕,這一點太不自然想忽略都難。我想不是‘還沒掩蓋’,而是‘掩蓋不了’吧?”
“是的自從那件事後,那裏的痕跡就清除不了”年輕人有些震驚地看向鬱畫,“所以,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但還是住進去了嗎?真厲害啊除妖師。”
這就是謬讚了,充其量不過是住哪都一樣,對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鬱畫想。
“我想知道,這位姑娘是做錯了什麼要被這麼懲罰?”
“做錯了什麼?不她沒做錯什麼啊”年輕人苦笑了一聲,眼瞳迷茫和悔恨的浪潮在激盪:
“非要說的話,她只是個好人而已。”
“是個非常非常好,又非常美麗的女子。”
鬱畫看着他,輕微偏了一下頭,沒有一點猶豫地開口,“您戀慕她。”
年輕人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看向鬱畫,臉上的表情在各種情緒中交錯,最終雜糅成一種似哭像笑的奇怪表情上:
“是的,我戀慕她。”
“她是溫柔細心又美麗的人,我從很早就在注意她了,沒有人會不喜歡她。那天晚上我記得很清楚,是個月亮高升的滿月之夜。”
“梅花散發出清香,我在那個夜晚穿過走廊,見到了驚慌失措、雙眼噙淚的她。她從裏屋衝出來,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襟撞到我身上。”
“兩三天之後,”年輕人雙目失神,常年握刀的手竟然有了些細微的顫抖,“她就死去了,死在一場意外走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