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多管閒事的?”紅媽媽上下打量了周曉萌一眼,總覺得有些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你管我哪兒來的?你如此對昔日的花魁,就不怕寒了你們醉紅樓那些小倌兒們的心?

    你說這件事要是宣揚出去,以後誰還敢把如花似玉的男孩子送去你們醉紅樓?

    誰又敢去你們醉紅樓消遣?”

    動武,周曉萌不怕,就怕自己一時痛快了,走後,紅媽媽會找這兩位小美男的麻煩。

    所以,才改爲了動嘴。

    開門迎客,最怕的是沒有好貨物,沒有客人。

    她隨便甩出幾句話,就拿捏的紅媽媽死死的。

    何況她嗓門夠大,已經吸引了不少人側目過來了。

    紅媽媽氣急敗壞,卻又不好發作,抹黑了醉紅樓的招牌,那她也甭想再賺錢了。

    咬牙跺了跺腳,指着兩位小美男,“我當腰桿子怎麼就突然硬起來了,還敢跟我叫板,原來是找到了靠山。

    我還不信了,你那髒病一直好不了,你這靠山難道會一直養你!?

    我把話放在這兒,你們這種身份的,出了我醉紅樓,能活下來,才見鬼!”

    說着,吐了口唾沫,像是唾沫裏能帶走不滿和怒氣似的,帶着打手們匆匆走了。

    周曉萌看着紅媽媽肥壯的背影,打手們也都個個身形碩大,這知道的是妓館的老鴇,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某社的打手們呢。

    扯下遮臉的布,準備離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謝謝,謝謝恩人,云溪沒齒難忘。”

    回過頭就看到如風中柳絮般的小美男跪在地上對着她叩拜。

    “不必,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周曉萌頓了一下,改了改,“其實我對紅媽媽也看不慣。”意思是不必介懷,因爲其實我有一半也是報私仇。

    “恩公,云溪知道自己不該再麻煩恩公,可是云溪病重,實在是沒力氣帶清寧去看大夫,能不能麻煩恩公……”

    小美男云溪貝齒咬着紅脣,睫毛上淚光點點,陽光下看着能把人給醉了,周曉萌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再說有句話不是說要幫人幫到底?

    到了醫館,她把清寧扛進去,回過頭,卻發現云溪沒有一起進來,要不是看到他一角衣服在門外飄蕩,還以爲人跑了。

    “你怎麼不進來?”

    “恩公,奴這種身份,不配進醫館的,麻煩恩公讓大夫給清寧看病,奴沒有帶錢,可奴一定會還的。”

    云溪病的很重,能走到這裏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要不是實在沒力氣了,又擔心恩公以爲他要跑路,他會離開醫館門前。

    可即便他已經儘量的捂着臉,卻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這不是醉紅樓的頭牌云溪小哥嗎?”

    “還真是云溪,可我聽說云溪不是染了髒病?”

    “哎呦,晦氣啊,咱們還是去別家吧,別被傳染了。”

    ……

    周曉萌纔剛讓大夫給清寧看完,清寧都是皮外傷,抓了兩副藥,喫完就保好。

    卻聽到外面傳來噪雜的聲音,匆忙付了一兩銀子,就揹着清寧往外走,卻突然看到云溪正被一堆人圍着。

    其中一個還是醫館的人,正揪着云溪的衣服把人往外推搡。

    “滾,快點滾,別在這兒玷污了我們醫館的名聲,弄得我們醫館生意都不好了。”

    “你鬆開我,我走,我這就走。”

    云溪聲如蚊吶,抖的厲害,他是想走,可是這人一直拽着他,周圍的人還擋着他的路,他實在是沒力氣了。

    他覺得這些人不是真的攆他走,像是要故意把他圍在這裏欺負他,看他的笑話。

    他突然想起了紅媽媽的話,出了醉紅樓,他沒有活路的。

    不知是太過委屈,還是想殊死拼搏一把,他伸出手想把揪住衣服的人的手給掰開。

    結果“嘶”的一聲,那人喫痛,揚起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還敢對我動手,你有什麼臉敢對我動手!”

    “我看你是找死!”

    一句接一句的辱罵,伴隨着巴掌,撕頭髮,扯衣服,全都衝着云溪去。

    罵聲讓他感覺到屈辱,巴掌讓他疼痛,可是都比不上心裏的麻木和絕望。

    “快來看,這身上的是什麼?”

    那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指着他胸前露出的紅斑,對着大家喊道。

    獵奇心理驅使下,大家都伸着脖子上前看去,結果嚇得退避三舍。

    “紅毒,是紅毒,你要死啊,染了這種病,還敢出來,快點,打死他,打死他,再把他燒死了,病纔會不傳染。”

    於是乎,帶頭之下,大家開始撿石頭、棍子,全都衝着云溪而去。

    云溪頭上被砸中,鮮血淌下,糊住了眼睛,他看着這個紅色的沒有人情味的世界,想着,要是就這麼死了,也好。

    直到一雙手把他拉起來,又把他擋在身後,厲聲呵斥那些人,他纔像是又活了過來,或者說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和勇氣。

    周曉萌沒想到自己把清寧安頓好,撥開人羣,就看到云溪身上已經被砸出血,還有他絕望赴死一般的眼神。

    紅媽媽強權,沒有擊垮他,這些謾罵侮辱卻讓他不想活下去。

    氣急了,抄起一根棍子,對着周圍就掄了起來。

    “都別走,有一個算一個,今天都給我還回來。”說着,她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砸了過去。

    “瘋了,瘋了,哪兒來的瘋子?”

    “對,我就是瘋子,瘋子都知道不逞強凌弱,可你們呢?”

    “我們怎麼了?他染了髒病,還在醫館前晃悠,他就是純心想着傳染給我們,他就該死。”

    “真的擔心他傳染髒病,就該躲得遠遠的,我看擔心是假,渾水摸魚欺負人是真?”

    周曉萌一語戳穿這些人的心理,忍不住冷笑。

    “他在我們醫館前晃悠,客人來了都不敢進,我趕他走有什麼錯?”

    “你們醫館開門做生意,難道還要挑病人?那你們牌匾上這句醫者仁心是擺設嗎?”

    周曉萌繼續冷笑,眼神如刀子,恨不得把那牌匾給砸下來。

    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等醫館裏的管事的聞訊出來的時候,就聽到砰的一聲,牌匾從她眼前落了下來。

    不早不晚,就在她到門口的時候。

    差一點,就砸在身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