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之是居家過日子的好手，倒的時候極爲仔細，不會讓一點米一點面都浪費掉。
顧燁之大大咧咧的，要把米袋子給收起來，被他喊住檢查了一遍，發現一個袋子的角兒上還有好幾粒白花花的大米。
“老二，你這樣做事毛毛躁躁的可不成，過日子得仔細，你啊，就是太不仔細了。”
“大哥，就幾粒而已？”
顧燁之覺得大哥實在是太能嘮叨了，摸了摸耳朵，又要喫苦了。
“什麼叫幾粒米，這幾粒米摻上野菜，也夠咱們以前果脯一頓了。”
顧廷之一邊繼續檢查一邊說教顧燁之。
顧燁之不敢違背，老老實實的任由顧廷之說完，說累，才鬆了一口氣。
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太能嘮叨。
跟爹一樣一樣的。
想起過世的爹，有些心酸。
要不是娘爹早逝，他們也不會都嫁給臭女人。
顧廷之看着家裏添置的米、面、蛋和肉，盤算了一下，夠喫好長時間了。
至少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不需要再爲了填飽肚子而犯愁了。
家裏有糧，心裏就不慌。
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笑意來。
顧丙之和顧遊之看着那一大塊肉，還有那些雞蛋，卻忍不住蹭大哥顧廷之的袖子。
最後還是顧丙之開口。
“大哥？這麼大一塊肉，咱們今晚上能喫嗎？我聽村裏的夫郎說用肉做紅燒肉，可香了。”
結果，換來大哥顧廷之的一個大大的不悅的眼神，還有隨時要說教的表情。
“大哥，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顧丙之最害怕大哥會生氣了，趕緊的把話收回來，拉着大哥的袖子撒嬌。
卻還是沒改變被說教的命運。
“你們都聽好了，別仗着家裏有了一些存糧，就可勁兒的揮霍，誰也不知道明日和災難哪一個先來。
咱們得省着點，小郎的病雖然沒有那麼嚴重，但是也是個靠藥罐子續命的。
咱們不能掉以輕心，還有家主賺錢也不容易，咱們幫不上忙，也不能拖後腿。
還有，別仗着家主最近對咱們和顏悅色了，就蹬鼻子上臉，咱們得隨時擺清楚自己的位置，這樣哪天有落差了，纔不會心裏不適應。
當然，我這麼說，也不是讓你們防備着家主，是讓咱們自己心裏有數，咱們對家主還是該感激的。”
聞言，所有人都低下頭不說話。
顧唯之覺得大哥說的對，顧遊之被大哥勾起了對小郎病情的傷心事，顧燁之覺得大哥多慮了，老四顧丙之俏皮的吐舌頭。
可這一切顧丙之都不知道。
等不到回覆，又重複了一遍，詢問都聽清楚了嗎？
除了顧燁之小聲嘀咕了一句“可不得防着，那可是個女鬼”之外，其餘人都說聽清楚了。
顧廷之知道這個二弟的性子，說再多，也只是嘴上知道了，便沒有再說。
看着一旁的一個布包，他拿起來打開，眼睛瞬間亮了。
“這，這這，這是……”
“大哥，這是家主買的布，說是給咱們做衣服和鞋子的，還有那盒油膏，說是看到大哥手皴裂，專門給大哥買的，路上就說要回來給大哥的，讓大哥幫着裁剪。”
這包袱一直都是他拿着的，路上問過家主周曉萌，周曉萌說了一嘴，卻沒有提關於大哥的事情。
關於大哥的是他自己補充的。
因爲他覺得做衣服和鞋子這樣的事情肯定是要交給大哥的，而且大哥一直叨叨叨個沒停，他真的好心煩。
娘爹活着的時候都沒有大哥這麼能嘮叨。
他覺得大哥還是該把心思花在操持家務上。
而且他隱隱覺得大哥似乎有些小心思的。
聽他和二哥說跟家主去城裏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大哥的表情有那麼一丟丟的不自然，他猜大哥可能是長時間沒去城裏，也想去了。
也或者，大哥是想跟家主出去。
他忖度。
可不管怎麼說，只要是讓大哥感覺到被需要對大哥而言就是最好的。
看着大哥那一閃而過的喜悅和激動，他覺得自己猜對了，更做對了。
……
顧廷之確實很興奮，滿心都是濃濃的滿足感。
家主心裏還是有他的，做衣服做鞋子這樣的事情都交給他，這是家主對他的信任。
而且家主還記得他的手的事情，家主……
有些想哭，他忍住。
心裏打定主意，絕不會辜負家主。
把弟弟們都打發出去，便一個人去了屋子裏。
拿出剪刀和炭筆來，開始琢磨着剪裁的事情。
又偷偷地拿出那盒油膏，用手指挑了點出來擦在手背上，均勻的塗抹開，心裏都盈滿了幸福感。
背靠在牆上，那盒油膏和布都被他緊緊地攥着貼在心口，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家主早上護他暴揍蓮哥的事情。
這時門突然被從外撞開，嚇了他一跳，趕忙把東西收起來，收斂神色。
卻還是被突然闖進來的顧燁之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表情。
顧燁之是個粗魯的大條的人，可他眼睛不瞎，他剛剛分明看到大哥臉上出現了一些他不太懂的東西。
像是以前大哥跟蘭姐姐在一起的時候纔會有的。
想起蘭姐姐，顧燁之就想起大哥當初本來可以一個人嫁給蘭姐姐的，可是大哥爲了他們兄弟幾個有個依靠，非要在家裏多待幾年，蘭姐姐等不了，便娶了其他人。
據說娶的那個男子帶着豐厚的嫁妝，蘭姐姐的爹硬是逼着蘭姐姐娶那個人。
成親的前一天，蘭姐姐還去家裏，說只要大哥答應不帶他們兄弟幾個進門，蘭姐姐就回去斷了婚約。
可是大哥爲了他們幾個沒有同意。
那幾年鬧災荒，養活一個都困難，誰家願意娶這麼多夫郎呢？
大哥爲了他們兄弟幾個受了很多苦。
甚至爲了他們幾個接受了臭女人的求婚。
也是靠着臭女人，那幾年家裏才撐了過去。
可是後來蘭姐姐的夫郎病死了，蘭姐姐便託人又找到大哥，後來臭女人發現了，要打大哥。
他只好說跟蘭姐姐有私情的是他，他皮糙肉厚，不怕的。
想起這個，他又開始憎恨臭女人了。
都是臭女人，大哥和蘭姐姐纔不能在一起。
莫非是蘭姐姐又託人來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