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萌憨憨一笑,略帶着一些不滿的瞋了劉管事一眼,見孩子們都沒有聽出裏面的道道兒來,才放下心來上前,幫着劉管事按住沈青書。

    只是沒想到沈青書看着瘦弱的就差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可是力氣這麼大。

    她幾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按住。

    也足以看出這迷藥多失敗,這疼多刻骨。

    劉管事看了她一眼,也沒二話,繼續捏着刀子一點一點的小心的把腐肉剔出來。

    即便有周曉萌按住,可沈青書還是忍受不了疼痛慘叫出聲,好幾次劉管事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因爲大腿兒根的關鍵位置,他又忍不了疼,一時間動作很慢,幾個時辰過去了,才剔除掉一小半。

    而周曉萌按着沈青書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胳膊都痠疼的快要麻木了。

    劉管事也好不到哪兒去,本來年紀就大,一上午又接診了不少的病人,這會兒體力也透支的不成。

    額頭的汗珠子都凝聚成小河流順着臉頰流到了衣襟裏,可她顧不得,只歇息了幾個喘息,就又握起清洗乾淨的刀子,又開始一點點剔除腐肉。

    周曉萌看着,想拿出帕子給她擦汗,可是雙手都忙着,根本騰不出手來。

    好在小魚是個有眼力的孩子,快速反應過來,跑過去拿起桌子上的帕子踮着腳給劉管事擦拭。

    劉管事剛剔除一塊腐肉,手已經痠疼的不成了,揉着緩和的空,就感受到小魚的手一點點試探着在自己的額頭上脖子上擦拭。

    動作一頓,眼睛往下瞟了一眼,剛巧對上小魚討好的笑意,冰冷的臉在白布下也有些破防。

    不過嘴上還是嫌棄的攆開。

    “好了,好了,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耽誤事。”

    小魚恍惚以爲是自己做錯惹怒了這位大夫,嚇得縮着脖子後退。

    劉管事剛要繼續握着刀剔除腐肉,手下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小魚,緩和了一下語氣。

    “不過多謝你了,是個懂事的孩子。”

    一句話足以讓小魚破防,一張臉也瞬間撥雲見日,笑的時候少了一顆牙,格外的刺眼。

    劉管事小聲嘟囔着什麼,轉過頭,繼續忙活。

    周曉萌能感受到劉管事心口不一,也知道她也被幾個孩子感動了。

    也或許是沈青書的狀況並沒有想象中的差。

    總之,她很快察言觀色的舒了一口氣,也壯着膽子開口。

    “劉大夫,要我說,你這迷藥真的沒多大的作用,看看把人家小哥給疼的,要我說,何不用麻沸散?”

    劉管事臉一板,看了一眼周曉萌,眼神略帶凶狠和不滿。

    周曉萌咯噔了一下,白布下,貝齒咬着脣,有些後悔自己多話,萬一惹惱了這位,唉。

    “麻沸散是什麼東西?”

    豈料,劉管事怔愣着,卻滿帶着疑惑。

    周曉萌怔住,“麻沸散,就是用洋金花、曼陀羅和川烏提煉出來的,用上以後,人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就是麻痹了痛感神經。

    人在睡夢中,多大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也不用費勁兒還得按着,我受累,你受累,病人還疼的死去活來的。”

    “你會做?”

    劉管事剔除一塊腐肉,眼見腐肉已經剩下的不多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有閒情逸致跟周曉萌說話了。

    “我,我,我不會。”

    周曉萌實話實說,她只是聽說過,知道大概的配方,只是具體的可不會。

    這製作藥物可不是那些喫食和別的,搞不好會要命的,她可不想涉足。

    “你不會,那說什麼?”

    劉管事語氣裏帶着一絲失望,隨即嘆了一聲。

    周曉萌能從中感受到一種信任和鄙視。

    信任自己有做出來的能力,又鄙視自己不懂裝懂,白白的吊起人家的興趣來,又讓人家求而不得而失望。

    她心裏一時間有些恍惚,頭腦快速反應了一下或許能成的製作辦法,覺得或許,可能,有一些概率還是能做出來的。

    只是還沒等說出口,手下一疼,疼得她齜牙咧嘴,沒忍住都喊出聲來。

    低下頭,纔看到是沈青書疼得受不了,咬在了她的手上。

    而且死死的咬着,她掙脫都掙脫不開。

    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嘴裏嘟囔着,“劉大夫,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讓你按着,你的心想什麼去了,等一下,就剩下最後這一塊了,在骨頭上,必須割下來,等一下。”

    “嗚嗚嗚,等一下,我等着,可是我好疼,一會兒你還得給我包紮,嗚嗚嗚。”

    周曉萌沒想到劉管事竟然讓自己忍着,這是人該說出的話嗎?

    可是看着沈青書咬着自己的手,似乎緩解了疼痛,還有幾個孩子驚嚇的不知道該怎麼好的樣子,她只好忍着,裝出無事的樣子來,看似輕描淡寫的道。

    “不疼,不疼的,別哭。”

    “嗚嗚嗚,疼的,姐姐,你好疼的是不是?嗚嗚嗚,讓青書哥哥咬小童吧?”

    “還有我,咬我吧。”

    幾個孩子湊過來抱住周曉萌的腿,眼淚巴巴的。

    只可惜周曉萌現在的一隻手還得按住沈青書,另外一隻還得被咬,嗚嗚,她根本沒有手騰出來安撫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們呢。

    好在劉管事動作還是麻利兒的,隨着沈青書和周曉萌雙雙的慘叫聲,那塊最大的腐肉被從骨頭上剔出來了。

    沈青書喫疼暈厥,嘴也從周曉萌的手上鬆開。

    周曉萌看着被咬的手,吹了幾下,疼得眼淚鼻涕都要出來了。

    幾個孩子心疼又感激,還有些擔憂拘謹的圍着。

    這個要給她呼呼,那個要給她捶腿捶背的。

    周曉萌看着劉管事喫味的樣子,趕緊裝出沒事的樣子來。

    “我沒事,你們劉奶奶才累,一會兒可得好好地感謝人家,給人家好好地捶捶腿捶捶背。”

    幾個孩子也是上套的,這個作揖,那個磕頭的。

    劉管事無奈的瞥了一眼周曉萌和這些孩子,什麼都沒說。

    利索的給上藥,敷藥,包紮,又診脈,最後又拿出銀針鍼灸了幾下。

    又把了一會兒脈,才長出一口氣。

    “人算是救回來了,不出意外的話,腿是能保住了,只是接下來的照顧得小心,可別讓我的心血付之東流。”

    說着,又忍受痠疼,執筆寫下藥方。

    晾曬了一下之後,又吹了一口,才喊話給小夥計,去照方抓藥。

    周曉萌也感激了一番,最後忍不住捧着冒着血珠子的手,不知道該不該讓人家再給自己包紮一下。

    看這劉管事顯然也是累極了。

    能不累嗎?

    整整三個時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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