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萌深呼吸努力把胸腔內的火氣壓下，掏出帕子給小童和沈忠擦乾淨臉上的淚漬。
見他們一直盯着已經掉在地上的雪糕，無奈道。
“明天，明天姐姐再給你們買。”
“嗯，我們明天喫，姐姐別生氣了。”
小童甕聲甕氣的，用柔軟的手指頭輕輕地勾住周曉萌的手指頭。
周曉萌心情再不好，也被這些孩子的純真給軟化了。
“姐姐，剛纔那個女孩子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小童突然的詢問，讓周曉萌再次想起了剛纔心裏閃過的問題。
可她卻爲難了。
那些話該不該實話實說呢？
要是說了，孩子們該傷心了吧？
可如果騙孩子們，那孩子們當真了，要是再用在別人的身上，到時候弄出笑話來是小事，鬧出誤會了就不好了。
於是她認真的想了想，告訴小童和其他的孩子們。
“是罵人的話。”
幾個孩子似乎也不意外，大概都猜到了。
周曉萌看到他們這般，心中那個念頭又冒出來了，停下腳步，看着幾個孩子純真的臉，問道。
“姐姐問你們，你們想不想去讀書？”
幾個孩子顯然被周曉萌的話給問懵了，好一會兒，纔在周曉萌鼓勵的目光下出聲。
都說不想。
“是不想，還是沒想過？姐姐說的是真的？如果你們想去，姐姐可以想辦法的？”
周曉萌再次鼓勵。
可孩子們還是都搖頭。
周曉萌不禁納悶了，按理說孩子們該喜歡讀書的。
於是她問最大的沈昱。
“小魚，你是怎麼想的？”
“姐姐，我們現在很好，我們現在跟姐姐住在一起，還有工作，喫得好，住得好，還有工錢拿，我想賺錢，我想幫姐姐的忙。”
其他幾個孩子也緊跟其後。
周曉萌一邊感慨這些孩子的懂事，一邊又忍不住勸道。
“可姐姐並不想你們做這些原始的工作，姐姐希望你們以後能用手中的筆賺錢，用自己的腦子賺錢？”
幾個孩子似乎都聽不太懂的樣子。
周曉萌只好繼續解釋道。
“姐姐問你們，你們現在還小，可以陪那些孩子玩，可是如果你們長大了，你們想過沒有做什麼？”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小的小童倒是脫口而出要給周曉萌做夫郎。
周曉萌一邊無奈的捏了捏他臉上的軟肉，一邊繼續道。
“可姐姐的夫郎們也都是要工作的，小童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小童瞪大眼睛歪着頭，手指頭含在嘴裏想了好久，最後只能無助的搖頭。
周曉萌低嘆一聲，只能提醒。
“你們現在還小，所以可以陪孩子們玩，可是過幾年，你們大了，就不能再做那份工作了，你們又不會寫字，力氣也沒有女人大，如果你們只想着嫁給女子做夫郎生兒育女，那就是完全依賴女子，以後被打被罵，都不能反抗。
可你們要是出去工作，又能做什麼呢？
你們知道的，大部分的工作都被女子給佔了，你們男子能做的工作其實很少的，而且你們男子生理上的天然的弱勢，導致你們力氣上是不會比女子更好的，所以你們只剩下讀書這一條路了。”
見孩子們似乎有被說動的跡象，周曉萌趁熱打鐵又往下說。
“你們青書哥哥就認識字，所以他能做會計的活，還有云溪哥哥和清寧哥哥，也是認識字的，所以也能幫姐姐的忙，可如果你們一直不讀書不進步，就不可能幫姐姐的忙了。”
聞言，幾個孩子的小臉都垮了下來，小童還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周曉萌只好握住他的手安慰，又趁機會再提起之前的問題。
“你們現在還要不要讀書了？”
“要。”
“大點聲。”
“要。”
“好。”
…………
而事實是想找一家能讓男孩子也能進去讀書的書院是異常艱難的一件事情。
思來想去，周曉萌也想通了。
反正她只是想讓這些孩子接受一下教育，別做一個睜眼瞎，哪天再被罵髒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當然，如果能以後從事識字類的工作自然是更好的。
而她雖然認識字，可她的性子太跳脫，還真不適合做這些孩子們的老師。
顧廷之倒是適合，可是他那天匆匆回來過一次之後，就不見人影了。
最後思來想去，她想到了云溪和清寧。
也藉機會去看了一下紅媽媽。
紅媽媽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紅媽媽也和善了不少，還拉着她說了好久的話，話裏話外都是要她以後照顧好云溪和清寧，周曉萌爲了讓她安心，也只能答應下來。
其實她又怎麼能不明白紅媽媽的真正用意呢。
只是她實在是不想辜負太多人了。
既然不能給人承諾，就不要從一開始給人家希望。
而她跟云溪和清寧說了要給孩子們授課的事情，閒來無事正發慌的倆人當即答應了。
於是她便讓孩子們的專職保姆顧燁之每天送孩子們來云溪和清寧這裏，等到孩子們學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其實她的本意是讓顧燁之也跟着學一下。
不過可惜的是，顧燁之大概真的不是學習的料。
即便是上一次被刺激了，也只不過是熱血了兩天而已。
可他要陪着孩子們，時間長了，總會耳濡目染一些的吧。
不過據孩子們的反饋，顧燁之把孩子們送去了，就靠在樹上，然後站着都能昏昏欲睡。
想到那一幕，周曉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孩子們沒有告訴她的是，他們會偷偷的趁着顧燁之睡着了，就捉弄他。
會把小蟲子放在他的頭髮裏，還有鼻孔。
有一次小蟲子鑽進了顧燁之的鼻孔裏，顧燁之發瘋了好久。
不過顧燁之就算知道是他們做的，可是因爲出於愧疚，也一直都沒有對他們怎麼樣。
時間長了，他們似乎也沒有那麼憎恨顧燁之了。
尤其好幾次，顧燁之還偷偷的拿他自己的私房錢給他們買喫的，還有幾次路上遇到路上想欺負他們的人，顧燁之挺身而出維護了他們。
而他們也開始佩服顧燁之，因爲他也是男子，可是他的力氣好大。
學習不怎麼專心的沈虎和沈忠，還計劃着想跟他學幾招。
這樣，再有壞人欺負，他們就能自己打回去了。
顧燁之聽孩子們的意思，高興地不得了。
“我就說男孩子還得有把子力氣，學那些酸不拉幾的詞，會幾個字，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話也就能偏偏沈虎和沈忠，沈昱和沈瞳不僅不敢苟同，還告訴了周曉萌。
周曉萌氣的直接揪住顧燁之的耳朵教訓。
“蠢老二，我怎麼跟你說的，只給孩子們當保姆當護衛就成了，別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灌輸給孩子們，怎麼，也想他們跟你一樣，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不成？”
被當衆揭短，顧燁之的臉通紅通紅的，嘴上小聲嘀咕反駁。
“誰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他早就會寫了好不好？
雖然他偷偷地學了十多天才學會，而且寫得歪歪扭扭的，尤其是那個燁字，真他媽難寫，每次都寫的不太一樣，但是要說他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他是絕不會再承認的。
周曉萌也沒有繼續讓他下不了臺，轉而又催着顧燁之回去小河村看看。
“大哥他們不願意回來的，你讓我再去幾趟也改變不了的。”
“你大哥也是奇怪，上次明明都回來了，怎麼又走了？”
周曉萌一邊想不通，一邊努力回想，不記得自己說錯了哪句話。
唉，男人心海底針，做女人真的好累啊！
……
又過了幾天，周曉萌思來想去，還是抽空回去小河村。
再這麼下去，定是要生出嫌隙的。
這兩口子吵架最忌諱的就是冷戰了。
冷着冷着，感情就真的涼了。
而且冷戰傷身，她可捨不得大夫郎一直都悶悶不樂的。
可讓她意外的是，她提及前一陣他回去的事情，大夫郎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兒。
“大哥，什麼時候回去了？”
不等顧廷之說話，顧唯之就扭過頭回去看着大哥顧廷之。
“我沒有回去。”
顧廷之詫異的看着周曉萌。
周曉萌也懵了，快步走上前，本來是要抓住大夫郎顧廷之的手，可是卻被他給避開了，她訕笑着站在那撓頭。
“廷之，你生氣歸生氣，可是怎麼能騙我呢？你分明還說想我纔回去的，可是轉眼就不見了？”
顧廷之怔愣，張大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可他真的不記得自己回去過。
周曉萌也有些懵，她看着顧廷之一臉的懵逼，又看着其他人的樣子。
難不成是大白天見鬼了？
自己記憶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