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之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鏟子就已經被拿了過去。

    “還是我來吧,你去一邊歇息,或者去找點燙傷藥塗抹上,免得留下傷疤。”

    周曉萌一邊道,一邊把顧廷之往一邊推。

    “家主……”

    顧廷之控制不住自己鼻子酸澀,看着這個女人這麼關心自己,分明就是很小的一件事,可他卻還是覺得心底一再的顫抖。

    多少女人爲他一擲千金,他都沒有這麼感動過?

    怎麼會被這個女人幾句話一點小事就給動容呢?

    “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

    周曉萌無意識的一瞥,卻發現顧廷之紅了眼眶,心疼的趕緊放下手頭的事情去給他擦拭。

    卻被他一把握住手,又趁機拿回鏟子。

    “家主,我沒事,我沒事,大概是油煙味太重了,纔會薰到眼睛的,還是我來吧,說好了我親自下廚給家主炒幾個菜算賠罪的,再說,我潛心練習了這麼久,就等着機會一鳴驚人呢。

    家主可不許跟我搶。”

    說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周曉萌,見她臉上都是滿意的笑容,心裏也不禁涌出一些異樣,卻還是把之前就準備好的奉承的話給說了出來。

    “家主是做大事的,怎麼能讓家主動手沾染這些油煙呢,以後我就在家爲家主做美味的飯菜,等着家主在外面奔波回來享用,俗話說只有喫飽喝足了,纔會有力氣在外面打拼。

    廷之已經後悔了,再也不會跟家主鬧了,家主,可要原諒廷之?”

    說完,顧廷之悄悄擡起頭,淚眼婆娑泫然欲滴的看了一眼周曉萌,卻又快速的低下頭,擡起袖子擦拭。

    周曉萌怔了一下,才又上前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緊。

    “好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我也有錯,以後咱們誰都不許提了。”

    “嗯。”

    顧廷之喜極而泣,感受着手被她握住的感覺,很奇怪,他的手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握住過,權傾朝野如攝政王剛也不是沒有,可是卻從未有一個女人會給他這種感覺。

    周曉萌也感受着顧廷之的悸動,心裏滿足的直嘆氣。

    果然廷之還是廷之,還是那個愛耍小性子有些小心眼的廷之。

    “嘶……”

    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引起了還在互訴衷腸的二人的注意。

    原來是顧燁之看的太出神,都忘記手還在握着柴火往裏添,竟然被火苗給燒到了手。

    疼得他五官都皺在一起,卻還是不忘趕緊把柴火都塞進竈膛裏去。

    周曉萌站的地方,剛好能看到他的手被燒紅一片,心裏一緊,趕緊輕輕推開顧廷之,就跑過去抓起顧燁之的手看。

    一邊輕輕地用手去觸碰,一邊輕輕吹氣,嘴裏忍不住埋怨。

    “怎麼做事還是毛毛躁躁的,燒火都不專心,趕緊去用冷水沖洗一下,再上點藥。”

    說着,就拉起他的手腕往外走。

    顧燁之紅着臉,感受着她的關心,心裏剛纔古怪的感覺頓時被一種溫暖徜徉所取代。

    周曉萌都拽着他走到了門口,纔想起來,回身對着顧廷之。

    “廷之,我帶燁之去上藥,你自己收拾一下,飯菜夠了,就別做了。”

    “家主去吧。”顧廷之笑着擺手。

    看着周曉萌一邊用力拽着倔強的二弟顧燁之往外走,一邊嘴裏埋怨二弟做事毛躁,眼底涌出一些暖意,雖然心底也有些怪異的感覺,可是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一手帶頭,從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弟弟,那些古怪便會被另外一種東西給壓下去。

    而他也看出來了,自己那個二弟是真的喜歡她,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就留下,跟弟弟們一起服侍她。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可是與其把剩下不多的時間都用來報仇,倒是不如就留下享受這幾年的溫暖。

    他沉浸在幻想中,許久纔回神,卻被自己剛纔的想法嚇了一跳。

    顧廷之,你是昏了頭了嗎?

    自己是來報仇的,不是來享受什麼溫暖的。

    自己承受了那麼多的苦,生命都所剩無幾,難道就要因爲這片刻的溫暖,就要放棄一切嗎?

    ……

    這日,沈青書趁着趙晚若外出辦事,就喬裝打扮了一番,戴上斗笠遮面悄悄去了周家,只是卻一直沒有看到自己弟弟們的身影,後來無意中聽人提到大夫郎最近性情大變,把弟弟們都趕走了的消息。

    差一點,他就要衝出去詢問自己弟弟們到底被趕去了哪裏。

    還好有人又出來闢謠。

    “胡說八道什麼,大夫郎雖然跟周老闆鬧了一些小性子,卻還不至於那麼狠毒。

    那些小公子其實是被周老闆送去讀書了。”

    聞言,沈青書怔了一下,讀書?

    她以前跟他提過的,卻沒有想到她真的會讓弟弟們去讀書?

    可是這裏又怎麼會收男子讀書呢?

    他思索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十有八九她是把弟弟們送去了云溪那裏了。

    於是便轉身去了醉紅樓的後院。

    趁着有人外出沒有把門關緊,就悄悄地溜了進去,躲起來。

    果然聽到弟弟們朗朗的讀書聲。

    他以前也會偶爾教弟弟們讀書。

    通常都是沒有要到東西,餓肚子的時候,他就會讓弟弟們唸詩來緩解飢餓。

    時過境遷,沒想到弟弟們現在也可以喫飽肚子讀書了。

    看到弟弟們過的好,沈青書便安心了。

    趁着人不注意,便悄悄地離開了。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頗有些恍如隔世。

    曾經他是世家公子,卻被賣成了家奴,後來逃出來,又成了人人喊打喫不飽飯的乞丐,再後來被她所救把她當成是一生的依靠,卻因爲某些原因而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想,都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想回去,可是又覺得自己都出來了,如果就這麼回去,肯定會被瞧不起的。

    何況趙晚若這次回來絕不簡單,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她的目的,可他隱約猜測肯定是跟她有關係的。

    大概是上天都在憐憫他,纔會讓他陰差陽錯的去到趙晚若身邊,那他就絕不會辜負上天的厚愛。

    他一定得查出趙晚若到底有什麼陰謀才成。

    回神才發覺自己走錯了路,正要轉身離開,卻迎面發現一輛熟悉的馬車。

    是的,很熟悉,如果沒看錯,那就是趙晚若的。

    那上面用金線繡的一個碩大的趙字是絕不會錯的。

    趕緊低下頭去,等馬車從跟前掠過。

    還好並沒有被發現。

    可他隨即又想,自己既然決定要查出趙晚若來清水郡城的目的,這不正好是個機會。

    於是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還好馬車行駛的並不快,而且也已經到了目的地,才拐了一條巷子,就停了下來。

    他等到人都進了院子,才悄悄地摸過去。

    可是門已經關上,他根本就看不到這院子裏的一切。

    他在四處轉悠了一圈,並沒有什麼狗洞子之類的足夠他鑽進去。

    沒有辦法,最後只得盯上了一棵緊鄰着的大樹。

    還好以前做乞丐的時候經常被人欺負,學會了爬樹的技能,幾乎不怎麼費勁兒,就爬了上去,又悄悄地順着下到院子裏,小心翼翼地弓着腰去尋找。

    這院子並不算太大,就是一般的那種小別院的規模。

    而他很快就找到了趙晚若,她似乎正跟什麼人在爭吵。

    他聽不太清楚,悄悄地摸過去,才能聽清楚。

    那個人看樣貌打扮應該是個男子,都背對着他,他看不清楚,只是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兒聽過。

    不過讓她更在意的還是他們正在說的話,或者是吵的話。

    “當初可是你主動找到我要跟我合作的,現在怎麼能出爾反爾,別忘了,你可是已經把不少的配方出賣給了我,而我也已經讓人在外城緊鑼密鼓的製作,用不了多久,那個女人就會發現的。

    你還以爲她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嗎?

    再說,你是攝政王的人,你又能一直留下嗎?”

    趙晚若氣得不輕,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也會被那個女人給蠱惑而改變計劃。

    最近他一直在等着他給她接下來的一些稀罕物的配方,可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而她讓人悄悄去尋,他卻始終避而不見,他等不及,纔會到這裏來。

    畢竟這裏可是還關着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

    她知道他肯定會來的。

    還好,被她給等到了,立馬就尋了過來。

    她這次可不是來求他的,而是要讓他認清楚現實才成。

    “趙老闆,你別忘了,那些東西的配方,可已經足夠了,而剩下的那些東西,是攝政王要的,難不成你要跟攝政王搶?”

    “你說什麼?你說攝政王?攝政王什麼時候對這些小東西感興趣了?”

    “小東西?趙老闆是生意人,應該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小東西?”

    “你?!”趙晚若懵了,她原本以爲這男人是跟自己耍心機,纔會不把東西給自己,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對那個叫周曉萌的女人動了心思。

    畢竟男人可不比女人,是很容易動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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