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之走之後,宴會似乎也變了味道。

    很快,陸續便有人開始離開,沒一會兒,寂靜鋪滿了原本還算是熱鬧的宴會廳。

    小童低着頭,啪嗒啪嗒的流眼淚,垂在兩側的拳頭捏的緊緊地。

    小心的擡頭看了一眼,小嘴一癟,就要哭出聲來。

    王強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小祖宗,別哭了。”

    王強其實心裏也很忐忑,擔心是不是因爲自己處事不當,才鬧出事來。

    可她一時也搞不明白了,自己只不過是認出那個人就是去看周姐姐的人,沒想到那人就變了臉,又是掐又是逼問她一些她壓根就聽不懂的話。

    最後竟然還對小童動手。

    果然,這男人長得好看,未必心善。

    她以後找夫郎,一定得找個心善,又會做一手好菜的。

    “喫,怎麼不吃了,這麼多菜,不喫多浪費。”

    跟現場的氣氛不同,史可爽倒是一點都不受影響,原本還不怎麼喫,這會兒卻突然就有了胃口,握着筷子,一下也沒停過,只把嘴巴塞的滿滿的。

    只是他心裏也堵得慌,又怎麼能喫的下。

    可一想到他現在是兩個孩子的爹,兩個小東西跟兩隻小豬崽子一樣,貪喫的很,他要是不多喫點,怎麼喂得飽這倆崽子。

    “史哥哥,小童,小童是不是闖禍了?”

    小童不敢大聲說話,小聲啜泣着,還是問了出來。

    “嗯?什麼?”史可爽嘴裏塞的滿滿的,一邊說話,一邊還要喫東西,也真的是有些費勁兒。

    還差點沒把東西噴出來。

    真的是太丟臉了。

    忙一邊用袖子擋着,一邊拼命地往下嚥。

    可喫的還是太着急了,竟然噎住了。

    還好云溪過來,遞給他水,他狠狠地灌了幾口,纔好過一些。

    云溪走過去抱起小腿在腿上,輕輕地給他擦眼睛,無奈搖頭道。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再哭,這眼睛就真的瞎了,變成小瞎子,以後可是嫁不出去的。”

    “小,小童說好了,等到長大了,要嫁給姐姐的,小童纔不會沒人要。”

    一句話,現場的氣氛再次凝固起來。

    小童回過神又低下頭,淚水又不爭氣的涌出來了。

    “說什麼胡話呢,好了,喫飽了嗎?喫飽了,云溪哥哥帶你去找哥哥去吧?”

    想起沈青書,云溪又是無奈的搖頭。

    她走了,他以爲自己已經夠傷心了,或者最傷心的會是剛剛產下兩子的史可爽。

    可沒想到反應最激烈的竟然會是沈青書。

    就連平日相依爲命的弟弟們,他都狠心拋下。

    可他又如何能眼睜睜看着他如此執着下去呢?

    “嗯,小童跟着云溪哥哥去,是不是找到哥哥,就能見到姐姐了?”

    小童軟糯糯的聲音,似乎還帶着一點小心翼翼地味道。

    其實孩子心裏什麼都明白,那些謊言也只是騙得了一時。

    云溪沒有說話,只是拉着小童的手,最後又看了一眼史可爽,想了想,提醒道。

    “玥兒和箖兒都睡下了,一會兒只怕就要醒了,你要是累了,就喫完趕緊休息啊一下,兩個小傢伙醒了就是要喫奶的。”

    史可爽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直等到云溪和小童要走出院門,他才又喊了一聲。

    “好好勸勸。”

    “嗯。”

    云溪頓了一下,頭也沒回。

    小童任由云溪哥哥拉着走在路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云溪哥哥的臉色,幾次都想確認,是不是找到哥哥,就會見到曉萌姐姐了?

    云溪都沒有說話。

    小童也不敢多問,可是很快就發現這路越走越偏了。

    他以前來過這裏,這裏是通向郊外的,郊外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座古剎,據說那裏的佛很靈驗的。

    姐姐出事的時候,他和哥哥們一起去燒香給曉萌姐姐祈福過。

    他想了很久,確定這個方向沒有錯,就是去古剎的方向,而且除了古剎似乎也沒有別的地方了。

    “云溪哥哥,姐姐和哥哥是藏在古剎裏嗎?”

    云溪這次停下,低頭看了小童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只是道。

    “跟着哥哥,一會兒到了就知道了。”

    路途並不近。

    他擔心小童會累,最後直接抱起小童走。

    而古剎門口,沈青書正披頭散髮渾身污穢不堪的跪在古剎前。

    額頭正一下下的磕在古剎前的青石地板上,血水流出,覆蓋在已經結痂的舊傷口上,順着蒼白的臉頰,滴落下去,落在青石地板上,滲入地磚縫隙呢。

    負責灑掃的小阿尼,正費力的扛着掃帚,掃着古剎前的落葉。

    到沈青書跟前的時候,稍微頓了一下,無奈的搖頭。

    原本不想多言,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實在是可憐得很,便還是開口勸道。

    “施主,請回吧,本古剎只會收女子,從未有過收男子的慣例,而且主持說了,施主在俗世還有牽掛,佛祖也不會願意收施主的。”

    “若是主持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在這裏,求主持開恩。”

    小阿尼無奈低嘆一聲,繼續扛着掃帚打掃。

    等到古剎前的落葉清掃乾淨,便傳來吱嘎一聲,很快,古剎的大門又被關上了。

    沈青書卻仿若從未看到過一般,繼續一下下的磕頭。

    血水順着糊在眼睛上,他什麼都看不清,卻不妨礙他繼續磕頭請求。

    他早就已經生無可戀,自願殘生能在古剎每日唸經爲他祈求。

    不少人都來勸過,史可爽甚至還來罵過他,可他又怎麼能心安原諒自己。

    要不是他過於嫉妒非要離開闖出個樣子再回來,怎麼會遇到趙晚若,若非他執意要立功,又怎麼會差一點被趙晚若給強了。

    若不是爲了他,她不會殺趙晚若,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身首異處的地步。

    這一切都是他。

    是他害了她。

    他害了他的恩人,害了他心中愛的人。

    別人能解脫,而他不能。

    他要恕罪,要爲她祈福,希望她能儘快的轉世投胎,來生能平安喜樂。

    只是這古剎卻怎麼都不肯收留他,沒關係,他會誠心去求。

    她說過只要是心誠,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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