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是語文考試，時長達到兩個半小時。
“沙沙沙……”
在楚歆嬌剛讀到第一篇閱讀的第二段時，就能聽到身後的楚遙星已經開始動筆，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書寫着。
原本連貫的思路剎那間被打斷。
她緊緊攥着黑筆，用力握着筆身的粗糲，掌心已經沁出一層汗。
不可能，連她都沒有讀完文章，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村姑，怎麼可能做出來？
楚遙星一定是因爲什麼也不會，所以瞎寫的。
她不斷安慰着自己，從題目的選項挨個在文章尋找相近的句子，但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心臟猛烈跳動，幾乎要衝出嗓子眼。
她顫抖的手指在行列之間移動，但那密密麻麻的漢字此刻也變成了捉摸不透的奧義，讓她險些崩潰。
“唰啦——”
楚遙星的卷子已經翻到背面，那幾乎不停頓的書寫聲好似魔音一般，在楚歆嬌耳邊迴旋。
時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楚歆嬌只寫完了一篇閱讀。
看到後面的各類文本以及翻譯和作文，她寫了幾筆之後，深吸一口氣跑到講臺旁邊。
“老師，我肚子不舒服，去趟廁所。”
老師擡頭，看到是楚歆嬌，神色便放溫柔了些：“去吧。”
楚歆嬌衝進洗手間，用涼水洗了幾把臉，站在窗口之下吹了會兒冷風，讓自己的心態重新調節好，方纔回到考場。
她一眼便看到楚遙星一條修長的腿蹬在桌子下方的鐵橫欄上，散漫地靠在椅背之上，闔着眸子打盹。
兩張試卷嚴絲合縫蓋住了答題卡，楚歆嬌看不到她寫了多少。
沒了身後奮筆疾書的聲音，楚歆嬌瞬間找到了狀態，沉浸在題目之中。
整場考試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楚遙星驟然感覺有東西向她扔來，條件反射地一把將之抓住。
而後從斜後方傳來一道女聲：“老師，她作弊！”
正在巡考的老師看向女生手指的方向，便見楚遙星展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
正在寫題的楚歆嬌，粉嫩如櫻花的脣瓣緩緩勾起一抹陰險的弧度。
她要的，不是楚遙星考幾十分墊底，而是得零分，還作弊。
“噠、噠、噠”監考老師怒不可遏，一手奪過了楚遙星手中皺巴巴的紙條。
看到上面的答案，老師陰沉着臉色：“誰寫的？”
班級內部鴉雀無聲。
老師拔高了嗓音：“我再問一遍，誰寫的？！別讓我去查監控，否則直接處分！”
一個剪着齊劉海，身穿紅白色棒球衣的女生站起來，細弱的嗓音發顫：“對不起，老師，是我。主要是因爲楚遙星考試前交代我必須把答案傳給她，不然她就找十班的男生堵我……”
她說到此語氣帶着哽咽：“我害怕被報復，不得不幫她作弊，老師我求求你，能不能別處分……”
楚遙星一手搭在大腿之上，另一手轉着黑筆，漠然的神色似乎此事壓根與自己無關。
老師的目光落在楚遙星身上，看她那豪放的坐姿，轉筆的悠閒還有乾淨的試卷，指尖重重在她桌子上點了兩下。
楚遙星只是正了正身姿，擡首，冷豔的面頰之上掛着一抹意味深長，卻幾乎難以捕捉的笑：“我沒作弊。”
老師都快被氣笑了：“我知道你還沒來得及把內容抄到答題卡上，但你的行爲就是在作弊。”
楚遙星收回了翹在鐵欄上的腿，起身道：“首先，我並不認識那位同學，考試期間我們也沒有任何交流。說是考前交代的，那這個理由可以用在在座的每位同學身上。”
繼而，她話鋒一轉：“況且，考試結束，就算拿到紙條也不算作弊，對嗎？”
老師不禁指着黑板上掛着的表道：“同學，現在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個小時。”
楚遙星細長的手指從試卷底下抽出答題卡，遞給監考老師：“我以爲，在我半個小時前寫完試卷的那一刻，考試對我而言就已經結束了。”
正在暗自竊喜的楚歆嬌聽到她的話，正在書寫的手再次頓住。
老師看到那字跡工整，寫滿了的答題卡，愣住了。
那字體好看的，她都不忍心將視線從答題卡上移走。
楚遙星繼續道：“如果我們真的提前約好作弊，我又怎會提前答完整張試卷？更別提，那錯誤連篇的答案，我根本不屑去看。”
監考老師王雲霞是高三年級的語文教研組組長，這張試卷是她出的，所以自然清楚，楚遙星寫的答案都是正確的。
甚至，有些主觀題的答案，比標準答案更加完美全面。
教學幾十年，她一眼便知道這種理解，根本是抄不來的。
楚遙星偏着頭，一雙幽邃的墨眸迸射出萬頃碧波：“既然交完卷子，可以先走麼，老師？”
王雲霞再擡首，目光有些炙熱。這麼好的苗子，怎麼以前沒見過？
看着那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她點頭道：“可以。回去休息吧，好好準備下一門考試。至於那位同學，語文成績記零分，並且把情況直接反應給她的班主任。”
帝大附中有規矩，如果提前寫完卷子，可以在規定時間之前上交，得到監考老師同意後，即可離開考場。
楚遙星拿起筆裝在口袋裏：“謝謝老師。”
隨即出了考場。
楚歆嬌看着那窈窕修長的背影，眼前有些恍惚。
才一個小時，怎麼可能完成整張卷子？八百字的作文，她構思完成都需要將近一個小時！
不，不，不可能……
她雙手撐着兩邊的太陽穴，緊緊咬着牙，懷疑憤恨的同時亦有着些許害怕。
這件事情，是她得知楚遙星的考場之後通過抱怨暗示孟雪亭找人做的。
那個女生家裏貧困，母親患了癌症需要治療，孟雪亭給了她二十萬的手術費，她便一口答應幫忙。
爲了表示感謝，楚歆嬌送給孟雪亭一個價值四十萬的包。
現在，她最擔心的，是那個女生把孟雪亭供出來，牽扯到她身上。
“考試結束，考生停止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