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上她這個罪臣之女已經是在冒險了,如果與她牽扯不清,不說會不會惹怒聖上,就連柳燼怕是也會得罪。
看來必須給齊夫人一個保證了。
林茹煙咬了咬嘴脣,附在齊夫人的耳邊輕聲道:“夫人,茹煙能做這樣的事情,也是柳大人首肯的。”
齊夫人雙眸一亮:“當真?”
“自然是真的,夫人想一想,若非柳大人點頭,茹煙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柳大人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
林茹煙說的是心裏話。
如果沒有事先徵求柳燼的同意,她哪敢尋求齊夫人的幫助。
萬一弄不好,被柳燼知道了,她的小命不僅要搭進去,就連武安侯府全家上下都免不了喫掛落。
齊夫人也在暗自思量林茹煙的話。
自從今上登大寶以來,武安侯府在朝中一直說不上話。
前朝遺老嫌棄他們變節,今朝新貴又瞧不上他們家,說武安侯府只會阿諛奉承今上,靠着女兒在宮裏做娘娘才封的侯。
爲了這些閒言碎語,侯爺和世子沒少生氣。
齊家也不是沒找路子,原先找過柳燼,可柳燼冷麪閻王一般,橫一眼武安侯父子,兩個人就嚇得回家病了一場,說啥都不敢再來找柳燼了。
沒想到這回柳燼竟然主動伸出了手,這個臺階武安侯府可不能不下。
齊夫人便欣然點頭:“你這孩子放心便是,東西好用,我自然會替你宣傳一番的。”
林茹煙舒了一口氣,又陪着齊夫人說笑一陣子,就見福祿站在月亮門那兒衝她招手。
林茹煙心中怦怦亂跳,柳燼不知道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她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容,俯身歉意地衝着齊夫人笑了笑:“夫人請恕茹煙要先離開了,大人在喚茹煙過去呢。”
齊夫人哪裏敢不放,爲了武安侯府的事情,還催着林茹煙快點去:“好孩子,我這裏不用你陪我,你快些去吧,別叫柳大人等急了。”
林茹煙快步離去,經過李姑娘身邊,聽到李姑娘低聲罵了一句什麼。
她搖搖頭,迎着福祿小跑着過去了。
“福祿,大人有什麼吩咐麼?”
福祿手指了指外頭:“大人叫你呢。”
林茹煙心思忐忑地出了傲霜庭,見柳燼揹着手立在潭邊看魚,秋日落葉飄在他肩頭,給他添了幾分柔和。.七
今日是柳燼的壽辰,他難得地脫去玄衣,換了一身正紅吉服,紅衣映襯紅楓葉,倒映在潭水中,好似一幅畫,叫人都能看醉了。
“怎麼呆站着不過來?”
柳燼轉過身,眸中竟然劃過一絲戲謔:“天下第一美人不會沉迷於我的美色吧?”
林茹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有這麼明顯嗎?
“我一個閹人有什麼美色呢?爬上我這樣一個閹人的牀,不覺得丟臉嗎?”
林茹煙的臉“唰”的一下雪白:“大人!茹煙心裏……”
“行了,你心裏怎麼想的我知道。”
柳燼轉過身去,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匣子,紅漆螺鈿,雕花精緻。
林茹煙一頭霧水,因爲她是無憂的閨中密友,所以叫她一起來看看無憂送的禮物嗎?
柳燼這個人,好像對無憂確實有些不太一樣。
難道是……
林茹煙猛然一震。
不可能!
無憂最討厭柳燼了,常常說柳燼如何殘暴,如何陰陽怪氣,看到她又如何脾氣不好,他們又怎麼會……
“叫你過來,你傻站着想什麼?”
林茹煙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挪過去,退後柳燼一步盯着那小小的匣子看,心裏亂七八糟的念頭紛至而來。
她得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能叫柳燼看出來。
柳燼這個人陰沉不定,也最討厭被人窺探心思,他若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定會殺了她滅口。
好在柳燼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匣子上,並沒有分神看林茹煙。
匣子裏頭墊了一塊紅綢子,綢子上躺着一個木刻的小狗,這小狗活靈活現的,尾巴搖得很歡,好像正在討好諂媚主人。
林茹煙倒吸一口涼氣。
無憂膽子可真大!
這不是在諷刺柳燼如同狗一般麼?
她大着膽子看柳燼,卻被柳燼抓了個正着。
“你以爲我會生氣麼?”
柳燼忽地笑了起來:“我屬狗,慶陽年年送我木刻的小狗,各種形態都有,她心思單純,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不是奸惡之人。”
林茹煙默默地點了點頭。
韓淑妃將無憂養得很好,她們母女在景山篁園住着,從不參與宮中的勾心鬥角,這也讓無憂的性子天真爛漫。
“看來你也認同這一點啊。”
柳燼忽然俯下身子,攥住了林茹煙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我聽說你方纔在武安侯府世子夫人面前借了我的名義?”
林茹煙趕緊解釋:“是大人先前同意……”
“這次就算了,我今日心情好,不與你計較,不過,若是叫我知道你敢借着慶陽的名義搞鬼,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茹煙不敢!”
林茹煙雙膝一軟,仰頭望着柳燼,竭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沒那麼慘淡:“大人,茹煙一言一行都規規矩矩的,絕不會給大人惹禍的。”
柳燼哼了一聲:“不給我惹禍?那蘭翠的手是怎麼回事?”
果然,蘭翠又來告狀了。
這蘭翠看來就是個紙老虎,一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來找柳燼告狀,手段也不過如此。
想要絆倒蘭翠,實在是容易得很,難的是柳燼這一關。
若是柳燼處處對蘭翠擡手放過,那她就算對蘭翠百次,蘭翠也總會逃過去的。
思來想去,林茹煙還是決定大着膽子跟柳燼抗議了。
“茹菸斗膽問大人一句話,到底是要蘭翠生還是死?”
柳燼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你說呢?”
不等茹煙答話,他又冷笑道:“我要她不知不覺又合情合理地消失,你能做到嗎?”
看來這就是柳燼的最終目的了。
林茹煙咬了咬牙,點頭應承:“茹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