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如同毒蛇一般，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脊背，叫她整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大人……我、我……”
“你不用解釋了，”柳燼附在她耳邊，低聲呢喃，“今晚沐浴之後等我，我讓你這個寵妾名副其實。”
林茹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菡院的，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暈頭轉向的，見了高嬤嬤和石榴，也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接下來的半天時光，她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隨着日頭一點一點地西沉，林茹煙的一顆心也跟着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可晚上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柳燼讓她過去。
林茹煙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爲柳燼擔憂起來。
是出了什麼事兒麼？
及至等到三更天，聽說柳燼去了紫霞館，林茹煙差點氣死。
搞什麼鬼！
讓她提心吊膽一整天，又叫她等到了半夜，卻轉身去了別人那裏，真是氣死人！
捂着臉又想了一會兒，林茹煙反倒開始嘲諷自己了。
她這是怎麼了，難道還真的想當柳燼的妾室不成？
倒不是因爲柳燼是個閹人，她瞧不上柳燼，實在是因爲她不能呀！
一則，林茹煙大仇未報，實在是不想思考其他的事兒。
二則，柳燼分明心中對無憂有意，不管無憂怎麼想，也不管這兩個人能否有結果，作爲無憂的閨中密友，林茹煙都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柳燼不管怎麼樣，都不該逗她玩兒！
林茹煙越想越生氣，第二日給柳燼送去的藥膳就少了一半的分量，美其名曰勤儉持家。
結果聽說晚上柳燼喫不飽，又要了一桌子的菜。
林茹煙還以爲柳燼沒喫她做的，所以才喫不飽，打聽了一下，柳燼是真的把她做的藥膳喫的乾乾淨淨的。
把林茹煙給嚇得不輕，這個人的肚皮得有多大，半桌子菜都喫不飽。
林茹煙就愧疚起來，她不該爲了捉弄柳燼而故意少做飯菜，害得柳燼餓肚子。
這點愧疚在聽說柳燼又去了紫霞館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她就說嘛，她高看了柳燼這個人，喫飽了肚子，還不是去爲了折騰人？
看來下回寫信就要揹着柳燼寫了，務必叫無憂看清楚柳燼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柳燼一連幾天都歇在了紫霞館，紫霞館夜裏慘叫不斷，到底是驚動了林茹煙。
她也終於記起了柳燼到底是個什麼人。
柳燼對她之所以還不錯，大概是看在慶陽公主的面子上吧。
林茹煙也想過去勸一下柳燼，畢竟是宮中賞賜下來的美人，叫柳燼多少顧及着皇上的顏面，卻又害怕柳燼對她也做出什麼事情來，便遲遲不敢去。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聽說紫霞館的蘭墨姑娘被活生生地折磨死了，一大早，就被人裹着草蓆子擡出去了。
林茹煙怔忪了半晌，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行色匆匆一路去往紫霞館，半路上就遇到了神清氣爽的柳燼。
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柳燼看到林茹煙也很高興，遠遠地就跟林茹煙打招呼：“喲，這不是忙着管家的林姑娘嗎？怎麼今日倒有空來逛園子了？”
林茹煙頓住了腳：“大人就一點都不害怕麼？”
柳燼怔住了，隨即便收住了笑容，冷冷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什麼好害怕的？”
林茹煙挺直了脊背，絲毫不曾畏懼地直視過去：“大人隨意折磨死人，難道夜深人靜之時，不會做噩夢麼？”
“住嘴！”
柳燼不由得暴怒：“你以爲你是誰？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給你臉面，你在府中才能如此自在，你不知道感恩，竟然還敢指責我？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大人也想折磨死我嗎？”
林茹煙揚起了雪白如玉的脖子：“反正大人掐住我的脖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的命就這麼不值錢麼？”
柳燼更加憤怒，他救了這個女人，給她喫給她穿，給她不用擔驚受怕的生活，她就這麼報答他，動不動就去死？
一個人怎麼能如此不惜命，這天底下還有多少人，想要堂堂正正地活着卻做不到！
柳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巴掌就甩了過去，力氣之大，把嬌弱的林茹煙直接給扇倒在地。
“林茹煙，你若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我就如了你的願。”
臉頰火辣辣的疼，嘴裏也嚐到了甜猩的味道。
林茹煙擡手一擦，手背上就沾染了點點殷紅。
“大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雖然顫抖卻堅定，“茹煙是大人的幕僚，便應爲大人分憂。”
“茹煙也聽說了大人受皇上申斥，這些日子被罰在家中閉門思過，大人難道心中一點都不惶恐麼？天子龍威捉摸不定，說變就變，一着不慎，就會惹了皇上不悅，降下大禍！”
“大人是靠着皇上的寵信而坐上了大總管的位置，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大人，大人又無家世又無根基，一旦失了皇上的信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踩大人一腳呢！”
林茹煙一口氣說完，見柳燼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知道他聽進去了，便喘了口氣，越發堅定地說了下去。
“茹煙知道大人可能不喜歡蘭墨姑娘，或者生性……生性喜歡折磨人，但是這蘭墨姑娘好歹也是貴妃娘娘的愛婢，大人折磨死了她，就是得罪了貴妃，貴妃再去皇上跟前說幾句話，大人回頭又要受申斥，何苦來呢？”
“大人在外的風評不好，叫別人知道了此事，怕是又要上摺子攻訐大人了，大人就算不把別人的命看在眼裏，難道也不把自己的仕途和性命放在心上嗎？”
話說的多了，林茹煙就覺得自己的嘴角一張一合的，很是疼，看來這臉被打得不輕，回去之後得有好幾天不能出來見人了。
她說完了就自顧自地跪在地上，反正她豁出去了，怎麼着也要勸住柳燼。
至於柳燼要怎麼處置她，那就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