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還說，下個月初八是良辰吉日，屆時會補辦大禮，叫夫人先着手經辦起來，務必要將此事辦得熱熱鬧鬧的。”
林茹煙被這一消息衝擊得差點沒站穩。
不過是在書房裏睡了一晚上，醒過來，她就成爲了柳燼的夫人了！
外頭的人都還以爲柳燼是閹人，她嫁給了一個閹人做夫人，也不知道昔日那些和林家交好的人會怎麼看待她。
她又如何跟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不行，她得去找柳燼，得打消柳燼這個荒唐的念頭。
“大人呢？大人在哪兒？”
石榴瞧着林茹煙的神色不對，溫聲勸道：“夫人，大人正在興頭上，夫人還是別叫大人不高興了，否則，大人的脾氣，夫人也知道。”
“這跟脾氣無關，他這個人怎麼能這麼胡鬧呢！”
林茹煙急得跺了跺腳，推開石榴和櫻桃就走。
一出門迎面碰上了福祿。
福祿是個乖覺的，立馬就領着一班小廝給林茹煙行禮問安。
“給夫人問好，”福祿呵呵笑道，“夫人出了書房，且先回明德堂略等一等，大人一會兒就回去和夫人用朝食。”
明德堂是柳府的主院，原先一直空着，柳燼平日的飲食起居都是在前院的書房鏡湖廳內。
今日的明德堂卻和以往的寂寥不一樣，到處都是煥然一新，充滿了人氣。
林茹煙被石榴和櫻桃簇擁着回了明德堂，高嬤嬤先笑意盈盈地衝她行禮，身後跟了一串的丫鬟媳婦婆子們。
“夫人，大人發話了，夫人以後就住在明德堂，我已經叫人把夫人的東西都搬來了明德堂內，屋子裏也重新佈置過了，夫人去看看，可還和夫人的心意。”
高嬤嬤說話真誠又客氣，比原來更多了幾分推心置腹的味道。
“夫人是個有福氣的，我早就看出來了，夫人放心，咱們大人是個會疼人的，只要夫人真心實意地待大人好，大人也一定會真心實意地對待夫人的。”
林茹煙強忍着不適，等高嬤嬤說完了，才十分歉意地道：“恐怕要叫嬤嬤失望了，我何德何能，怎能做大人的夫人呢？這裏頭怕是有什麼誤會，等大人回來了，我自會跟大人說清楚。”
話音剛落，柳燼就踏進了明德堂。
“有什麼誤會？我怎麼不知道？”
一屋子的人趕緊見禮。
柳燼擺了擺手，高嬤嬤就帶着人出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林茹煙也恨不得趕緊跟着高嬤嬤等人出去。
可她剛一動，就被柳燼給叫住了。
“站住，我有話跟你說。”
林茹煙深吸了一口氣：“正好，我也有話和大人說。”
柳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若是跟我說，你不適合做我的夫人，這種話你就省一省吧，不如先聽我說。”
林茹煙頗覺無力：“大人，您不能這樣，我知道大人想要那本醫案，但大人大可不必對我如此，大人能讓我留一條命，我已經很感激了，做大人的夫人這種奢望，茹煙想都不敢想。”
柳燼嗤笑了一聲：“我現在告訴你，你以後就是我柳燼的夫人了，不用再奢望了。”
林茹煙哭笑不得，她是這個意思嗎？柳燼怎麼就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呢！
“大人……”
“行了，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你昨日不是說你是個聰明人麼？做我的夫人需要做什麼，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現在要的，就是你做我的夫人，明白麼？”
林茹煙張了張嘴，知道不能說服柳燼改變心意，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轉而思考柳燼話中的含義。
做他的夫人需要做什麼呢？
林茹煙不由得就想起了孃親。
孃親身爲太醫院院判的夫人，其實也並不比林炳祥輕鬆多少。
每日除了處理好家中的大小事宜之外，還要幫忙應付太醫院衆位太醫的夫人家小，幫着林炳祥處理好人際往來。
各種年節禮和人情往來，還有和官眷打好關係，探聽消息，都是林母的分內事。
說起來簡單，其實做起來一點都不簡單。
林茹煙只要稍加思索就明白了。
柳燼雖然在朝堂上被人稱爲九千歲，手底下也養了一羣人，專門替皇上打探消息，但是有些事情，柳燼是沒法伸手的。
這裏頭就包括了官眷們。
柳燼沒有家眷，官太太們的集會，他沒法派人去，很多消息他就無從得知，也沒法從家眷這邊入手，和朝中的大臣打好關係。
這時候他就需要一個人出來給他應付門面。
而柳燼在外人眼中是個閹人，好人家誰肯把女兒嫁進來？
就算那些想要巴結柳燼的人，肯把女兒送進來，也要掂量掂量外頭的罵名，更何況，那些人送進來的都是家中庶女，柳燼還看不上眼。
而林茹煙的身份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林家好歹也是杏林名門，雖然現在出了事，但林茹煙素來有大晉第一美人之稱，之前也是個大家小姐，接受過大家規矩的教導，出入名流不會給柳燼丟臉。
而林茹煙現在又有求於柳燼，她的性命都掌握在柳燼手中，也不會揹着柳燼亂來。
林茹煙思來想去，也覺得自己的確是柳燼夫人的好人選。
罷了，她已經是罪官之女了，外頭先前把她說的那麼難聽，她倒也不怕再背一層罵名了。
“大人，茹煙明白了。”
林茹煙深吸一口氣，又有些犯愁：“只是公主殿下那邊……”
“我柳燼要娶夫人，與慶陽何干？”
柳燼面色微冷：“以後無論人前人後，都不要提起慶陽，我還是個閹人呢，一個公主總被閹人提起，算什麼？”
林茹煙應了一聲。
柳燼對無憂深情如此，都不捨得無憂的名聲被污一絲半點，可惜無憂大概以後都沒有機會知道了。
她嘆了一口氣，半是無奈半是認命地道：“茹煙以後都聽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