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功夫，荔枝便追了出來：“石榴姐姐去哪裏？”
石榴頓住了腳步，笑容中充滿了嘲諷：“怎麼，你是奉了夫人的命令來監視我的？”
荔枝笑道：“石榴姐姐說哪兒去了，我和夫人才認識多久，夫人怎會這麼信重我？”
石榴哼了一聲，這小妮子雖然否認了是林茹煙派來的，卻並沒有否認她在監視自己。
“夫人上位才幾天，你對她就這麼死心塌地的了？荔枝，我要提醒你，你的主子到底是誰。”
荔枝淡淡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樹紫薇花上：“我自然清楚，不過大人叫我聽夫人的話，我就好好聽，石榴姐姐，大人是怎麼對你說的呢？”
石榴猶豫了一下，就聽荔枝繼續笑道：“大人之前怎麼吩咐石榴姐姐的，我不知道，可那天當着我們的面兒也叫姐姐以後好生服侍夫人，姐姐難道是將大人的話忘到耳後了麼？”
“還是說，姐姐另有心思？”
“別胡說！”石榴急赤白臉，急得擡手就要打荔枝，“我什麼心思！我就一個心思，伺候好主子！”
想了想，這一巴掌終究沒落下，扭頭氣鼓鼓地走了。
荔枝立在當地，遙遙地看着她往前院的方向拐過去，直到看不見了，纔回轉過來。
進門碰上了櫻桃，櫻桃撇撇嘴：“她去告狀了？”
荔枝“嗯”了一聲：“看樣子是過去了，罷了，也勸過她了，她不聽，咱們也沒法子。”
荔枝朝着屋裏頭努了努嘴：“這位一看就是個聰明的，豈能看不出石榴的心思？就算是現在看不出來，早晚也要看出來的。”
櫻桃眉眼微微一動：“荔枝，你說咱們就真的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你怎麼也糊塗了？”
荔枝親暱地點了點櫻桃的鼻子：“大人叫咱們好好服侍她，要對夫人忠心耿耿，那咱們就聽大人的話，等哪一日大人叫咱們別聽夫人的話，到時候再說。”
櫻桃似懂非懂，二人手挽手進了屋內，給林茹煙行了禮，又說了將姑娘們都送回去安頓好了。
林茹煙揉了揉額角，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家裏姑娘多，湊在一塊喫個飯，也要叫人累半天。”
荔枝上前，替了芭蕉，細心地給林茹煙捏着肩膀：“那夫人以後就別請她們了，省得還要勞累。”
“你不懂啊，我現在還有求於她們呢。”
她研製的各種養顏精品還需要這些姑娘們試驗呢，哪能說丟開手就丟開手。
胭脂也沒喫醉，不過臉頰卻紅彤彤的，雙眼也有些迷離。
她叫丫鬟點墨給自己扇着扇子，喫喫地笑道：“我看她們都很喜歡姐姐送的養顏膏，回頭說不得還要跟姐姐討要呢，等此間事了，姐姐就做主放她們出去吧。”
林茹煙笑道：“可見你是真的醉了，這種話怎麼也敢說？”
胭脂搖搖頭，正色道：“我沒喫醉，姐姐，我是認真的，不止是她們，就連我，也想跟姐姐討個人情出府去呢。”
她連自己的前途都沒法保障，怎麼能給胭脂做這個保證呢？
林茹煙心裏存了這個心思，晚間去書房送補湯給柳燼的時候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柳燼一眼看穿，把湯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哼道：“我今兒個給你的面子還不夠嗎？你是又哪裏不滿足了，過來的時候喪着一張臉。”
林茹煙不敢坐着，起身道：“大人誤會我了，大人待我很好，我只是……只是有件事情要討大人的意思。”
就知道這個丫頭有事要說。
擱在以前，哪個女人三番五次地找事情，柳燼早就不耐煩了，如今倒是很有耐性。
“你說吧，我就知道，你若是無事求我，也不會巴巴兒地做了這麼好喝的湯送過來。”
後半句話說得極輕，林茹煙沒聽清楚：“大人說什麼？”
見柳燼目露不耐煩，林茹煙又趕緊說道：“大人，我今天請了府中的姑娘們赴宴，覺得咱們府裏的人是不是有點多啊？”
“你什麼意思？”
林茹煙小心翼翼地道：“我的意思是，我覺得府中的主子們太多了，每個月光是脂粉首飾衣裳錢都要費去不少，這太奢靡了……”
“夫人是覺得我很窮，花不起這個錢嗎？”
柳燼倏然而立，高大的身軀投下來的陰影像一座小山，把林茹煙罩得嚴嚴實實的。
“大人……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茹煙說話磕磕絆絆的，柳燼這威嚴壓得她都差點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我是覺得家裏沒必要花這麼多錢，府中的姑娘太多了，有些姑娘，大人連見都沒有見過，她們的心思也不在府上，大人何不順水推舟做個情，把她們都給放出府去呢？”
林茹煙一口氣把話都說完，就心驚膽戰地垂着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好像自從進了柳府，她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
“你的意思是，叫我放了我的侍妾通房們？”
柳燼忽然呵呵笑了起來：“林茹煙啊林茹煙，你這醋勁兒還挺大，才做上我的夫人，連禮都沒有成，就想着趕走我的侍妾一家獨大了？”
林茹煙愣了愣，她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怎麼聽着，她像是一個心狠手辣容不得人的妒婦呢？
“大人，我是說，她們也不願意……”
“好了，你下去吧。”
柳燼打斷了林茹煙：“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會看着辦的，你放心，你的名聲不會因此而受損。”
林茹煙哭笑不得，這跟她的名聲有什麼關係？
她就是覺得胭脂這樣的姑娘家，不該被埋沒在深深宅院中而已。
“你還有什麼事嗎？”
林茹煙回過神來，期期艾艾地道：“大人，我想知道，公主殿下的回信來了嗎？”
“來了，”柳燼拉開抽屜，從裏頭抽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昨日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