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也不生氣,指着遠去的馬車道:“你們瞧見了沒?方纔上了馬車的那位天仙就是柳夫人!這可真是個活菩薩啊!我得趕緊回去告訴我家夫人!”
有人認出了他,拉住他道:“你是不是光祿卿秦大人府上的小路子?我認識你大舅哥!他現在是在諫議大夫吳大人家的鋪子上做賬房!”
小路子笑嘻嘻地道:“對,我大舅哥現在有出息了,以前和我一樣,都是在秦府做小廝的,可是我大舅哥會打算盤,就被我家三少奶奶給看中了,送到了自己的陪嫁鋪子裏做賬房了,我家三少奶奶的孃家就是吳家。”
那人拉着他道:“你小子不好好當差,跑到這兒湊什麼熱鬧?秦家可是榆錢衚衕,離長安街遠着呢。”
小路子指了指濟慈堂的牌匾:“我就是奉了我家老夫人的命,來請柳夫人過府給我家三少奶奶好好看看的。”
先前那人眼珠子微微一轉:“你家三少奶奶怎麼了?”
吳家和秦家家世相當,兩家兒女結爲秦晉之好,本來是一段佳話,但是吳家女兒太過豐腴,站在秦家兒郎面前,兩個人就很是不般配。
婚後幾年,吳家女兒肚子裏還沒有個動靜,外頭的傳言就更難聽了,難爲秦家竟然沒有休了吳家女兒,人人都說秦家人仗義,但外頭什麼傳言都有,都等着看秦家和吳家的熱鬧。
眼下聽小路子說起要請柳夫人給吳家三少奶奶看病,衆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小路子見狀,越發得意了。
他揹着手,仰着頭,大聲道:“我家三少奶奶有孕了!三少奶奶說,多虧了柳夫人開了方子給她調養身子,才叫她有了身孕,我家老夫人如今把三少奶奶當成眼珠子來疼,一聽說是柳夫人的功勞,就趕緊叫我來請柳夫人過府了。”
衆人又是一陣譁然。
這柳夫人可真是神醫啊,竟然叫幾年未孕的吳家女兒一下子就有了身孕,方纔還剖腹取子呢,不對,這不是神醫,這分明是送子觀音!
當下就有人在濟慈堂跟前跪拜起來,竟然把濟慈堂給當成了求子觀音廟了。
周老大夫哭笑不得,指着小路子道:“你先回去吧,跟秦老夫人告個罪,我家夫人方纔被宮裏的金公公給請進宮去了,說是皇上想問問貴妃娘娘的身子骨,等東家回來了,自會去秦府給三少奶奶看病的。”
衆人一聽,越發覺得林茹煙就是個神醫,連宮裏的貴人娘娘都請柳夫人去診治,這還不能說明柳夫人是神醫嗎?
濟慈堂門口越發熱鬧起來,竟至於這一小段路被堵住了。
江家的馬車就被堵在了這兒,江同光急着進宮去,就叫小廝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小廝很快就回來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一說,江同光就止不住冷笑:“什麼東西!老子死了,女兒倒是出來現眼了!當初就應該斬草除根,連這個林茹煙都不留!”
江同光一個激靈,乾笑了幾聲,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發幾句牢騷,當初林炳祥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全家都入獄了,這林茹煙本來就是將死之人,唉,只因爲五皇子一時心軟,想着判她個流放,誰成想竟然叫柳大人橫插一腳,把人給救走了。”
江雲知垂下了眼簾:“這不是很好麼?茹煙師妹本來就沒做錯什麼,就算師傅真的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但和師妹卻一點關係都沒有,師妹能活下來,跟五皇子也沒有關係,是柳大人救了師妹一命!”
“住口。”江同光狠狠地瞪了一眼侄子,“怎麼還滿口師傅師妹的!林炳祥做了什麼你難道不清楚麼?謀害太子!這種罪孽難道判他個滿門抄斬還過分了麼?哼,若不是因爲皇上寵信柳燼,你以爲林茹煙能活?以後少跟林家這個丫頭來往!不然,你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江雲知沒做聲,江同光緩了口氣,也發覺自己方纔語氣太重,又語重心長地道:“五殿下眼看就要成爲太子了,跟着五殿下,將來你的前途必定無量,雲知,你可千萬別犯渾!”
江雲知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知道了。”
前頭終於疏通了,江家馬車得以放行,此去皇宮經過慶春樓,三樓臨街包間窗口處探出一個腦袋,看着江家馬車疾馳而去,又縮了回來。
“主子,婢子看清楚了,果然是江家的馬車,正往宮裏去呢。”
捧着肚子仰面躺着的辛夷一下子來了精神,在石榴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問方纔說話的丫鬟:“茯苓,你可看清楚了?”
茯苓道:“主子放心,婢子這雙眼睛可好使喚呢,前頭不久過去的是宮裏的馬車,這下子過去的一準是江家的馬車。”
辛夷擰着眉思索起來:“也沒聽說宮裏頭出了什麼事兒啊,這怎麼一個一個地往宮裏請太醫呢?”
須臾間,一個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包間:“主子!婢子打聽清楚了,光祿卿秦大人府上的家丁來請柳夫人,濟慈堂的周老大夫親口說的,是宮裏的金公公來請柳夫人,說是給宮裏的貴妃娘娘看診。”
辛夷一把攥住了石榴的手,尖細的指甲都陷進了石榴的皮肉中:“是張貴妃出了事!快!石榴,你快去找了四殿下,就說我有急事!”
石榴抽回了手,用袖子蓋住了方纔被辛夷掐出血的手背,快步下了樓。
辛夷眼神微微黯淡,衝着茯苓道:“看着她。”
茯苓會意,忙把頭探出了窗外。
石榴在包房門口站了站,才一步一步地走下樓,在二樓拐角處碰到了個小廝,她擰着眉斥責道:“你仔細點!”順勢把一個東西塞進了小廝的手中,隨後快步出了慶春樓。
一擡頭,正好看到茯苓縮回了腦袋,石榴低頭冷笑,跟她比這個?她當初可是專門受過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