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煙咳嗽了一聲，還是說不下去，索性就不提了。
芭蕉也就鬆了一口氣，夫人沒發話，她就當不知道。
“方纔萬福宮裏的安公公來了，給夫人送了個帖子。”
芭蕉拿了一張香貼遞給林茹煙：“說是貴妃娘娘想在御花園裏走一走，邀夫人一塊兒去呢。”
張貴妃這個帖子倒是省事，就一張紅色請帖，普普通通，裏頭夾了個桃花瓣。
“那就去吧。”
林茹煙用過了早膳，梳洗打扮了準備帶着兩個丫頭去御花園，臨去之前還囑咐芭蕉多帶一些點心：“可別再遇到昨日那種事兒，餓得我前胸貼後背的。”
兩個丫頭相視一笑，把荷包都給裝上了點心，腰間像是墜了個鐵墜子，都不用戴禁步了。
林茹煙看着也好笑，主僕三個說說笑笑拐上了御花園，遠遠就瞧見德妃也帶着一大批鶯鶯燕燕坐在亭子裏，看那架勢似乎是專門在等着林茹煙一樣。
林茹煙不免頭疼起來，枇杷給她出主意：“夫人，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到時候叫人去張貴妃那裏說一聲，就說夫人頭疼。”
“你呀，盡出餿主意，”芭蕉努了努下巴，“人家都瞧見咱們了，咱們現在轉頭回去，那不就等於告訴德妃，咱們夫人就是故意的？何況，張貴妃也在那亭子裏頭呢。”
枇杷賭氣起來：“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咱們夫人進宮來是專門給貴妃安胎的，現在倒好，成了宮中的醫女了，這回咱們出宮的時候可得多要點銀子。”
林茹煙忍俊不禁，輕輕捶了捶枇杷：“你這個臭丫頭，把夫人我當成什麼了？還多要銀子呢，能安然無虞地出了宮，我就謝天謝地了。”
主僕幾個又嘻嘻哈哈起來。
“不過枇杷剛剛說的話也有道理，我也不能太軟着了，不然每個人都拿我當軟柿子捏，我就太失身份了，下回再遠遠瞧見德妃，咱們就避開，管德妃瞧沒瞧見咱們呢，她要是問起來，就說沒看見她。”
枇杷豎起了大拇指：“這纔是夫人的風範！那咱們今日還過去嗎？”
“去呀，”林茹煙眨了眨眼睛，“昨兒個夜裏不是還囑咐你們去打聽打聽靈姨娘那個乾孃的底細嗎？我正愁着沒有什麼好藉口，這不機會就來了？一會兒枇杷去打聽，芭蕉就在我身邊守着吧。”
到了亭子跟前，林茹煙先團團給幾個妃子行了禮。
賢妃懷裏抱着個小男孩，眉目如畫，只是略帶疲倦，看着有些精神不濟。
她依舊滿臉帶笑，第一個讓林茹煙起身，竟然還欠身伸出了一隻手，一點都沒一個妃子的架子，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婦人。
“柳夫人快起身，哎呦，這可等着你了，不然我還得去燕喜齋請你去。”
林茹煙起身笑道：“娘娘說這話折煞妾身了。”
賢妃捂嘴笑：“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我是一早就想去找你，後來尋思着你是皇上請來給貴妃安胎的，我要用你，還得跟貴妃打一聲招呼，這纔沒去找你。”
張貴妃更是臉色不愉，還隱隱有些不耐煩，林茹煙喫不准她是生德妃的氣，還是生賢妃的氣。
賢妃自己毫無察覺，抱着懷中的小男孩掂了掂：“我家良兒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夜裏總是會驚懼多夢，還手腳抽筋，請了多少良醫都不管用，大公主就把孩子放在我這兒，本想着請江太醫或者小江太醫給看看，但又趕上慶陽病了，兩位江太醫都去照顧慶陽了，其餘的幾個太醫又都瞧不好，我就想到你了。”
她又往前欠了欠身，林茹煙趕緊上前，跪在了地上，伸手搭上了小男孩的手腕。
地磚冰涼，讓林茹煙的膝蓋隱隱有些不舒服，進宮才兩天，她動不動就下跪，夜裏就覺得不舒服了。
再加上昨日夜裏被柳燼折騰了好幾回，渾身痠軟無比。
想到柳燼做下的荒唐事，林茹煙臉就發紅，他怎麼就能想到這些荒唐事……
小男孩不安地扭動起來，林茹煙回過神，換了另一隻手，診過脈之後才道：“娘娘放心，妾身給開上幾服藥，良公子吃了就好了。”
賢妃道了謝，抱着良公子起身就要走：“那就有勞柳夫人了，還煩請柳夫人回頭將開好的方子差人送到我那兒去。”
轉身又對着德妃和張貴妃點點頭，竟然真的抱着孩子走了。
林茹煙不由得再次感嘆，這個賢妃是真的有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淡泊超然了，還是說在扮豬喫老虎。
不過瞧着她人緣倒是不錯，德妃和張貴妃都沒有說什麼。
“柳夫人來了，”張貴妃掀了掀眼皮，“本來本宮是想請你來花園賞花的，不過現在本宮乏了，要回宮了，你若是無事就也回去歇着吧。”
“等等，”德妃發話了，“貴妃若是乏了自己回宮就是，還請貴妃將人留下，我有用她的地方。”
張貴妃臉一沉，譏諷地冷笑道：“賢妃是讓柳夫人給自己的外孫看病，德妃姐姐又有什麼地方用着她？難不成德妃姐姐老蚌懷珠，還是說德妃姐姐也有個外孫？”
“張榮華！”德妃手中佛珠猛地一頓，斥道，“你不要太過分！她爹林炳祥殺了太子，又害了我兒，我就是把她當賤婢來使喚，又如何？何須你在這裏指指點點！”
張貴妃毫不相讓：“皇上召她進宮，就是叫她來給我安胎的，賢妃想給自己的外孫看病還知道問我一聲，莊太妃也會知會我，德妃姐姐倒好，幾次三番地把人搶走，連問都不問一聲，姐姐就這麼想搶別人的東西？”
她一一看過趙昭媛唐婕妤幾個人，冷笑道：“本宮也不知道該說你們沒腦子還是說你們蠢笨如豬，難道你們就這麼樂意看着別人使喚自己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