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吐了吐舌頭：“我們府上也有厲害的管事嬤嬤，不過我平常不壞規矩，嬤嬤也不會管到我頭上來。”
她折了一枝柳條，手腳靈巧地編着什麼：“我們府上有好幾位姨娘，平常我這種粗笨的都不到姨娘跟前去，生怕惹着哪位姨娘不痛快了，讓姨娘在大人跟前說幾句話，到時候就連夫人都救不了我。”
“啊，這麼厲害？”蓉兒臉上又現出了恐懼，“這豈不是跟宮裏一樣？”
“可不敢跟宮裏一樣，”枇杷笑睨了她一眼，“要說我們府上的這些姨娘可都是有來頭的，有哥哥在宮裏做樂府小官的，有乾孃在宮裏當差的，哦對了，其中最受寵的靈姨娘，她乾孃就在你們坤德宮當差。”
蓉兒一下子警惕起來，訥訥地不出聲了。
枇杷三兩下把手上的活計編好，把一個用柳條編成的小小提籃給了蓉兒，蓉兒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又長年在宮中住着，見了這樣的小物件兒哪有不喜歡的。
只是她時刻謹記着規矩，哪怕再歡喜，也不敢放鬆警惕。
枇杷也沒指望她能答話，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們靈姨娘你知道吧？原先是在皇上身邊行走的，御書房伺候茶水的姑姑，有一回我們大人在御書房伺候皇上，多看了靈姨娘幾眼，皇上一高興，就把靈姨娘賞賜給我們大人了。”
蓉兒遲疑地點點頭。
宮裏的小宮女沒人不知道這件事的，不過這都是各自宮裏的姑姑嬤嬤們教導規矩拿來訓誡她們的。
嬤嬤說的是，叫她們伺候主子的時候要心無旁騖，決不可一雙眼跟飛了一樣，到處亂飄，不然就會惹主子不高興。
那靈樞在御書房伺候着，皇上本來很高興，預備着靈姨娘到了歲數就開恩把她放出去，再賞賜幾畝良田。
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屆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求娶靈樞了。
可靈樞倒好，就因爲規矩沒學好，被皇上賞賜給了一個太監做妾室。
若是像金福海這樣成日家笑眯眯的和善人，倒也還好，雖說年紀大了點，但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知道疼人啊。
但卻偏偏是柳燼。
世人都知道，柳燼就是閻王在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喪在他手上，靈樞跟着他還能活？
今日算是蓉兒第一次聽這個靈樞姑姑的事情，神情之中便帶上了好奇，雖然不說話，但那眼神分明是在催着枇杷繼續往下說。
“靈姨娘爲什麼在我們府裏這麼受寵？你知道嗎？”
蓉兒搖搖頭。
枇杷就很得意：“就因爲靈姨娘在坤德宮有個當差的乾孃！聽說很厲害的，是你們坤德宮裏的大人物！”
蓉兒嚇了一跳，心裏頭已經盤算開了，到底是宮裏的哪位嬤嬤。
“說出來你都嚇一跳，就是你們宮裏的常嬤嬤！”
蓉兒一臉迷茫：“常嬤嬤？常嬤嬤是哪個？”
蓉兒想了好大一會兒，一張嘴張了半天，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是她啊！什麼常嬤嬤，叫她一聲嬤嬤是敬重她年紀大了，實際上，她在坤德宮連我們這些小宮女都不如，她是專門倒夜香的！”
這回輪到枇杷茫然了：“不會吧？靈姨娘特地說了，是在你們坤德宮當差的，很厲害的常嬤嬤，就因爲這個，我們夫人都不敢得罪她呢。”
蓉兒笑得越發歡暢了，甚至都忘記了小珍的存在：“你要說姓別的，那我可能得好好想想，但你若是確定姓常，我們坤德宮就只有這一個倒夜香的常婆子，因爲是前朝留在宮裏的老宮女了，平常也不多話，大家敬重她，就會喊她一聲常嬤嬤。”
枇杷臉色由茫然轉成了憤怒：“這個靈姨娘屬實欺負人！竟然騙了我們夫人這麼久！”
蓉兒趕忙提醒她：“趕緊去告訴你們夫人吧，可別叫你們夫人再受她愚弄了，這個靈姨娘不是什麼好人，在宮裏的時候就不守規矩，要不然，也不會被皇上賞給你們大人了。”
枇杷拉着蓉兒好一陣道謝，兩個人瞧着都好成了親姊妹。
等林茹煙這邊診完了脈，枇杷和蓉兒都快拜把子了。
枇杷心靈手巧，和蓉兒說着話，手上也沒停下來，一連編了好多小花籃小麻雀小螞蚱之類的小玩意兒。
新進宮的妃嬪們大多都和慶陽公主一般大的年紀，見到這個豈有不愛的。
昨兒個那個喜歡喫的小寶林就先跑過來問枇杷要。
枇杷有些不樂意，這些可都是她給林茹煙編的呢，便擡頭去看林茹煙。
林茹煙笑話她：“寶林跟你要東西，這是你的榮幸，你怎麼還彆彆扭扭？真是小氣的丫頭。”
小寶林不讓林茹煙說，眼巴巴地指着一個小花籃道：“我不白要你的，我姓謝，就住在御花園那頭的煙雨臺，你得空兒了去煙雨臺，我那兒有我孃親叫人送進來的點心，可好吃了，到時候我給你點。”
枇杷謝過恩，也不敢拿喬，抱着一堆小玩意兒叫謝寶林挑揀，其他的御女采女也都過來選，就連孫美人也跑過來挑：“我就住煙雨臺隔壁的過溪閣，回頭你去找孫美人，順便來過溪閣找我。”
枇杷成了大紅人，蓉兒一臉豔羨，眼巴巴地瞅着枇杷，手裏還搖晃着枇杷送的小花籃。
回宮的路上，小珍就板着臉，斥問蓉兒：“我瞧着你和柳府的丫頭嘰嘰咕咕說了好半天，都說什麼了？”
蓉兒怯生生地道：“也沒說什麼，就是些家常話。”
小珍狐疑道：“真沒說什麼？”
蓉兒連連搖頭：“真的，婢子不敢說謊話。”
小珍這才鬆了氣，怒斥道：“你最好不要說謊，否則，叫我發現了，定然饒不了你！剝下你一層皮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