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頭往外走，林茹煙就囑咐了枇杷幾句，領着芭蕉跟在巧慧身後出了煙雨臺。
因都要往坤德宮方向走，這一路三人便同行。
巧慧倒不是個多話的，芭蕉問什麼她便答什麼。
她是自小就被賣進宮裏的，家鄉親人一概不知，從前就是煙雨臺的灑掃丫頭，謝寶林住進煙雨臺之後，她就成了謝寶林的宮女。
“也是個可憐人。”
芭蕉長嘆了一聲，她雖然跟枇杷她們幾個都是在莊子上長大的，卻不像枇杷有家人，也是從外頭採買來的，因此聽了巧慧的身世倒有些物傷其類的意思。
“好好伺候寶林吧，”芭蕉囑咐她，“我看寶林性子不錯，以後不會虧待你的。”
巧慧眼睛閃閃發光：“寶林人的確很好，就是還有些孩子心性。”
林茹煙多看了巧慧幾眼，看這丫頭的模樣，倒不像是在說謊。
她抿抿嘴角，還是開口問道：“我看寶林很喜歡花草，那些花草你平常也跟着侍弄嗎？”
巧慧搖搖頭：“寶林從不叫別人碰她養的花草，唉，其實寶林也還是個小孩子，所喜好的，除了喫，便是那些花花草草了，嬤嬤們又不許她多喫東西，她就只能把一顆心都撲在侍弄花草身上了。”
林茹煙斂去眸光，這謝寶林還算是個知道分寸的，沒有叫人碰那些害人的東西，否則，她非要出手治一治她不可。
幾人在坤德宮跟前分了手，林茹煙帶着芭蕉纔要走，小珍卻出來喊林茹煙：“柳夫人，娘娘召您進去呢。”
林茹煙只好領着芭蕉又折回去了。
德妃不在正殿，照舊在偏殿設置的小佛堂裏，莊太妃宮裏的蔣嬤嬤正跪在蒲團上，幫着一塊撿佛豆。
巧慧一進門就跪下了，仔仔細細將謝寶林病中情形都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謝寶林是淋了雨才生病這一節。
“這麼說來，這孩子喫幾劑藥就沒事了？”德妃蹙蹙眉，望向了林茹煙，“依林夫人所見，這場病對這孩子以後的子嗣上有無妨礙？”
巧慧忙看向林茹煙，眼神中充滿了哀求。
林茹煙衝她笑了笑，定了巧慧的心神。
“娘娘放心，謝寶林年輕，身子底子又好，一場風寒而已，不會對她的子嗣有妨礙的。”
德妃瞬間就又恢復到波瀾不驚的樣子，低下頭繼續撿着佛豆：“嗯，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林茹煙行了禮，跟着巧慧一塊出門，聽着德妃在身後忽然叫住了她：“你今兒個穿得倒是素淨，才進宮時候穿的那一身繡着蜀葵的衣裳呢？本宮瞧那蜀葵倒是愛得緊。”
林茹煙眉頭微微一皺，折回身，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的衣裳瞧。
她行禮笑道：“這幾日天越發熱了，那身衣裳已經穿不住了，就緊趕着叫人用貴妃賞下來的料子做了幾身。”
德妃淡淡地應道：“你這樣年紀的穿這麼素淨不好，衣裳上還是得繡些花兒朵兒的纔好看，本宮聽小珍說繡蜀葵的那位繡娘不在你家了，那你府上就沒有別的繡娘麼？讓她們在家給你繡好了，再送進宮來吧，不然成日在宮裏穿這麼素淨，本宮瞧着也不舒坦，更別說喜歡華麗的張貴妃了。”
林茹煙一口應承：“那就多謝娘娘凱恩了，妾身這就託人回去拿些衣裳來。”
出了坤德宮，巧慧再三與林茹煙道謝，林茹煙只淡笑道：“回去跟你家寶林說，身子是自己的，折騰着病了，回頭還得是她自己喫虧。”
巧慧謝過林茹煙，回去又謝了枇杷，枇杷拿了一堆謝家夫人送來的點心，回了燕喜齋之後還不住地說着謝寶林可憐，孫美人城府深。
芭蕉聽不下去，點醒了她：“你當那謝寶林是什麼好的不成？”
枇杷愣住了：“我瞧着謝寶林就跟自家妹妹似的，怎麼，難道她這是裝的？”
林茹煙放下手中的醫書，嘆口氣道：“未必是裝的，謝寶林是小孩兒心性不錯，可這小孩兒心性，有時候卻很難琢磨，就比方說這場病，好端端的，她爲什麼要去淋雨？”
枇杷忍不住爲謝寶林辯解：“也許謝寶林就是貪玩了一些……”
林茹煙忍不住看她：“你可真是獵鷹卻被鷹啄了眼，你最擅長的就是和人打交道從旁人那裏套話，今日卻被一個天真的謝寶林被哄住了。”
枇杷不明就裏，但卻肯聽林茹煙的話，趕緊問緣由。
林茹煙指點她：“我方纔說了，謝寶林的確是個小孩兒心性，可有時候，這小孩兒也能做出叫人膽寒的事兒，你們倆都不認識煙雨臺那滿園子的花草，那哪裏是花草，分明是可以入藥的藥草！且都是迷藥毒藥之流，有的毒性之強，尋常人只要喫一點，就能被毒死過去！”
枇杷和芭蕉都嚇了一跳，想不通那謝寶林這般可愛天真的女孩，竟然有這樣歹毒的心思。
枇杷尤其想不通：“謝寶林看着很沒心機沒城府，怎麼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林茹煙搖搖頭：“她倒未必是想害人，你看孫美人的宮女說，謝寶林從不叫人碰這些花草就知道了，興許她種這些東西是爲了自保，當然，也有可能是她還沒找到自己想害的人。”
主僕幾個都沉默了，過了半天，林茹煙才吩咐芭蕉：“去跟張公公說一聲，勞煩他幫忙查查這個謝寶林的家世。”
芭蕉轉身要出去，林茹煙又叫住了她：“再問問張公公，簡郡王謀逆案什麼時候結，怎地大人還不回來？”
芭蕉出去了一小會兒，很快又回來了，神色很是不好看：“夫人，張爺爺說，簡郡王要被放出來了。”
“什麼？”林茹煙驚叫出聲，“怎麼回事？這麼大的謀逆案，顏無虞竟然能逃過去？”
芭蕉搖搖頭：“張爺爺也只是得到了個大概消息，一切還得聽準信，不過，大人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此案牽扯甚多，好像還牽涉到了段克段將軍的兩個兒子身上，皇上很是震怒。”
林茹煙一顆心又落了回去。
九郎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