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喫的東西肯定不見得有幾樣，但是我從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熱鬧啊。”
櫻桃笑嘻嘻地湊過來，搖晃着林茹煙的胳膊撒嬌：“那黃老爺可大方了，還說也給過路行人擺了酒席呢，我想去瞧瞧……”
“你一會兒跟着我直接去就成了，”陸庭萱站在屋子裏，衝着櫻桃眨眼睛，“早膳少喫點，免得一會兒沒肚子喫。”
才吃了藥，陸庭萱的精神好了不少，只是臉因爲染了色的緣故，黃黃的叫人看着不太舒服，再加上身體瘦弱，打眼瞧過去，就是個普通的小丫頭。
“嫂嫂去不去？”
難得陸庭萱精神頭這麼好，林茹煙不想掃她的興，便點了頭：“那就晌午頭出去走一走，坐一坐就回來。”
既然是去喫別人家的喜宴，總不好空手去，喫過早膳，高嬤嬤就勸林茹煙出去走動走動。
“小篆說前頭街上就有幾個鋪子，也有城外的百姓趕早進來賣東西，你去瞧瞧去，別走遠了，多走動走動，對肚子裏的孩子有好處。”
林茹煙想着也要在遂州府歇個兩三天，大傢伙都沒怎麼出過遠門，多出去看看也不錯，就想拉着高嬤嬤一塊兒去。
高嬤嬤搖搖頭：“我和辛夷看家，你們去吧。”
一旁納鞋底的辛夷有些委屈地擡頭，眼巴巴地看着高嬤嬤。
高嬤嬤卻無動於衷：“你從前在宮裏是怎麼當差的？怎麼連針線活兒都不會？去了莊子上，也沒見你變勤快，怨不得那範大打你呢，誰家的婆娘像你一樣懶？成日家不幹活兒只知道喫喝，告訴你，我可不會慣着你！”
“你別的不會，鞋底子總要會納，把鞋底子納得厚實一些，咱們要走的路多着呢，費鞋，這鞋底子一定要做好了，你瞧瞧，這兒的針腳怎麼跟雞爪子爬似的？拆了重做！今兒個做不好這一雙鞋底子，別說晌午飯了，晚膳你都別想喫一粒米！”
辛夷苦着一張臉，又不敢抱怨，忙接着做鞋底子去了。
林茹煙忍不住輕笑起來。
櫻桃卻連遮掩都不曾，出了門，拐了陸庭萱的胳膊就大笑：“該！瞧她那樣兒，還以爲這是在從前呢！哼，想起那會兒在府裏，她那麼欺負人，我就恨得牙根癢癢。”
芭蕉趕緊掐了她一把：“你安靜些吧，咱們都在大街上了，嘴裏還胡亂說着些瘋話，小心叫人聽見。”
遂州府因爲毗鄰京城，大街上倒也熱鬧。
一行人先去了點心鋪子，買了些京城過來的點心，又去書坊買了一刀上好的宣紙，這便是賀禮了。
時辰還早，櫻桃就攛掇着林茹煙，想要逛逛遂州府。
林茹煙知道她是憋悶得久了，也就答應了，幾個人就貼着牆根走，也不去臨街的商鋪裏逛，只看溜在牆根擺攤子的老百姓賣的東西。
這些賣東西的一般都是手藝人，吹糖人的，捏麪人的，扎花兒的，頂着個大缸子耍手藝的……吹拉彈唱，倒也熱鬧。
陸庭萱更是對這些熱鬧聞所未聞，見了什麼都好奇。
她們主僕幾個雖然穿着打扮和常人無異，但氣度上就不像是小門小戶的人。
生意人眼光大多毒辣，一瞧見林茹煙等人都拼命地吆喝着招攬生意，但一瞧見林茹煙這張臉，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被嚇一大跳。
誰能想得到，行動婀娜多姿的小娘子，竟然是個無鹽醜婦。
一開始，櫻桃還義憤填膺，要麼罵那擺攤的幾句，要麼就叫小篆去揍人家，後來碰到的次數多了，櫻桃就垂頭喪氣起來。
“好好的一張臉，就給糟蹋成這樣，這起子小人，簡直就是狗眼看人低！等我們家夫人洗了臉，恢復了真容，他們的眼珠子都會掉出來！”
林茹煙和陸庭萱走在前頭沒聽見，芭蕉就掐了櫻桃一把：“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收收你的性子吧，咱們現在不比從前，一言一行要處處留意小心，你方纔的話要是叫有心人聽到了，還不知道要招惹出多少禍事來！”
櫻桃紅着臉，吐了吐舌頭：“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就是嘴巴快，一時說漏了。”
芭蕉搖搖頭：“你呀，多少穩重一些吧。”
兩個人說着話，一擡頭，發現林茹煙和陸庭萱都走到最前頭去了，趕緊相互攜着手追上去了，好在小篆也在前頭，倒也不用太擔心。
順着街道巷子拐個彎兒，就到了賣菜賣魚賣肉的地方了。
住在城外的老百姓，一大早就挑着自家種的菜，或者上山砍的柴火、打的野味等進了城，也有拿着自己染的土布、做的鞋子等物來賣的。
起的早，進城能佔個好地方，來得晚，好地方被人佔了，就只能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擺攤了。
林茹煙和陸庭萱現在就站在犄角旮旯一個小攤販跟前。
那小攤販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身前擺着幾個籮筐，一個裏頭塞滿了稻草，裏頭臥着幾十個雞蛋鴨蛋，還有大約三四個鵝蛋。
一個筐子裏頭捆了兩隻野雞，一隻兔子，地上還放了兩捆柴火，另外一個小一點的筐子上搭着塊土布，也不知道里頭是什麼。
林茹煙之所以在他的攤子跟前停下來，是看中了他筐子裏的幾個鵝蛋。
“你這鵝蛋怎麼賣的？”
櫻桃一開口，小夥子就紅了臉，看得出來，他是非常靦腆的一個人：“姑娘看着給吧。”
櫻桃翻了個白眼：“怎麼就是看着給了？那我一文錢買你這一籮筐字的蛋，你也能賣？”
小夥子越發臉紅了，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清楚。
林茹煙扯了櫻桃一把，櫻桃就嘟嘟嘴不說話了。
“這位大哥，你別怪我家妹子，”林茹煙笑道，“既然大哥讓我們出價，那我就出五文錢一個鵝蛋，這裏正好四個鵝蛋，我付你二十文錢。”
小夥子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