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爲了營救拓跋赫,找到杜仲,林茹煙也早就想帶着小長安回到大秦去了,畢竟,九郎還在大秦,大秦就是他們的家。
陸庭萱與她不一樣。
林茹煙還要繼續假扮韓九妹,但陸庭萱完全可以隨着拓跋赫一起回到大秦。
見林茹煙面露不解之色,陸庭萱便耐心解釋道:“嫂嫂不懂,我留在這裏,等於是做了拓跋赫的人質,讓拓跋赫安心,要不然,拓跋赫手上什麼依仗都沒有,心裏頭能不慌張嗎?”
電光火石之間,林茹煙一下子就弄明白陸庭萱的意思了,萱兒,是用她自己換了小長安的安全!
“萱兒……”
林茹煙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她拉着陸庭萱的手哭得不能自已:“萱兒,你實在不必如此,我和你哥哥都不願意用你的安穩來換取長安的。”
“嫂嫂說什麼呢,我是心甘情願的啊。”
陸庭萱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再說了,嫂嫂心疼小長安,難道我作爲姑姑,就不能心疼我自己的侄兒嗎?他還這麼小呢。”
陸庭萱戳了戳林茹煙懷中熟睡的長安,笑道:“但願長安此行平平安安的,以後再也不用經受這般顛沛流離。”
晌午飯是高嬤嬤親自下廚做的。
知道林茹煙喜歡喝湯,高嬤嬤燉了兩種湯,若是燉湯最費時間,她興許還得做上十幾種湯呢。
這是這麼多天來,林茹煙喫得最舒心的一餐,飯後,瞧着時間尚早,她還抱着小長安小睡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出了錯綜複雜的小巷子,急急忙忙去了城門處。
春興說好要在這裏和她會和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歸來。
在城門處徘徊了一會兒,守門的士兵注意到她,大聲問道:“姑娘是不是韓九妹?”
林茹煙心中咯噔一跳,尋思這人竟然認識她?
她怔怔地點點頭,那士兵忙道:“你是在等春興姑娘嗎?”
林茹煙忙道:“春興哪兒去了?”
“春興家裏好像出事兒了,剛剛是哭着回來的,說是你若是來了,就叫你去柳樹衚衕第三座宅子找她,那是她表哥胡一山家。”
春興雖然冒冒失失,但平常並不愛哭,她家裏定然是真的出大事了。
林茹煙謝過那個傳信的士兵,忙急匆匆去了柳樹衚衕。
胡一山家的門是虛掩着的,林茹煙輕輕一推就開了,站在院子裏喊了幾聲,無人應答。
林茹煙只好硬着頭皮進了屋,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兒。
她忙進了裏屋,才發現炕上躺着一個瘦削的青年男子,想來這就是胡一山了。
胡一山病得很厲害,臉色很難看,大冷的天,這屋裏燒了火盆,炕頭也燒得熱熱的,林茹煙都出汗了,這胡一山蒙着大被,卻還在不停地打擺子。
醫者的本能讓林茹煙也顧不得避嫌,她忙坐到炕前給胡一山把脈。
剛放下胡一山的手,春興就紅着眼圈回來了。
“九妹,你來了。”
林茹煙只好主動開口:“你表哥這是風邪入體,我剛剛給他把過脈了,他得趕緊吃藥才成,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去抓藥吧。”
春興嗯了一聲:“我知道表哥是風寒入體,可是今兒個是杜神醫在金月樓收藥材的日子,藥房今日都不開門了,有錢也沒地方抓藥去。”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林茹煙吃了一驚,但胡一山這種情況,如果不抓緊時間吃藥的話,萬一病情嚴重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要不,我給你表哥做個鍼灸?”
春興無精打采地點點頭,林茹煙就當着春興的面兒,給胡一山紮了針,小半個時辰過後,胡一山身上纔不怎麼發熱了。
“你今兒個還回宮裏嗎?我回去之後跟我爹說一聲,你就先在家照顧你表哥,等明日再回宮,好不好?”
春興仍舊只應了一聲。
林茹煙着急了,推了春興一把:“春興,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說一聲呀,你這不聲不響的,是要急死人啊。”
春興紅着眼圈看了林茹煙半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九妹,我嬸孃他們……嗚嗚嗚,我找不到我嬸孃了!”
“找不到了?”林茹煙被春興弄糊塗了,“一羣大活人也不會丟啊,是不是他們走親戚去,或者上山幹活兒了?你彆着急,等再過幾天出宮,你再回去找找看。”
春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裏嗚嗚咽咽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半天才冷靜下來:“嬸孃知道我每隔五日就會回家去,所以這一天她哪兒都不去,就在家裏等我回來,農閒了,家裏人都上大騾子山採藥去了,到了這一日,嬸孃也必定在家裏等着我,讓堂哥他們去賣藥,但是今兒個我回去,並沒有見到嬸孃。”
林茹煙已經知道壞事兒了,春興的嬸孃一定是死在大騾子山,被那羣衙役給換了。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躺在炕上的胡一山。
這件事情恐怕胡一山也知情呢,就是不知道胡一山在裏頭扮演了什麼角色,參與了多少,手上有沒有沾染上無辜老百姓的鮮血。
這一盯着看,叫林茹煙還真發現了點異常。
胡一山應該是已經醒了,那緊閉的眼皮子底下,眼珠子都在亂轉。
林茹煙登時就冷下了臉,看來胡一山應該知道春興嬸孃他們的事情了,他不願意醒來,是害怕面對春興吧。
“春興,你不要哭了,興許你嬸孃今日忙,過幾日就回來了。”
林茹煙只能拿話慢慢勸解着春興,胡一山此人狼心狗肺,如果讓春興知道了事情,胡一山一定會殺春興滅口。
可傻春興什麼都不知道。
她捂着臉嗚嗚咽咽地哭道:“他們不會回來了……嬸孃他們不會回來了……”
“春興,你胡說什麼呢?”
春興抹了一把眼淚:“和嬸孃他們一塊兒上山採藥的人也都沒回來,有人去山上找了,一個人都沒找到。”
“而且,我進城的時候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