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茫然地點點頭：“都在這兒了。”
“好，大家我都見過了，你們就去幹自己的差事吧，不要在這兒杵着了，我自己在園子裏逛一逛。”
林茹煙話音剛落，人羣就散開了。
她立馬擡腳就往偏殿跑。
方纔她在袖子裏藏了迷香，而這迷香只能管一個時辰，她得抓緊時間了。
一進偏殿，一股惡臭便撲面而來。
不好，拓跋瑄也中了黑水毒！
林茹煙掏出帕子，捂住口鼻，迅速跑向拓跋瑄，揭開拓跋瑄身上的大毛衣裳，又迅速將他的衣裳都脫掉，只留下了中衣。
誰知此時拓跋瑄竟然醒了。
他一把握住了林茹煙的手，虛弱地笑了笑：“你何必這麼心急？”
“拓跋瑄，你正經點！”林茹煙已經急出了一身的汗，“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晚了就來不及了！”
拓跋瑄咳嗽了幾聲：“你這又是何必呢？你不是希望我死了嗎？爲什麼還要來救我？”
“少廢話！”
林茹煙惡狠狠地道，她一把扯開了拓跋瑄的中衣，發現他身上原先那些被拷打的傷口已經全部化膿，輕輕一按，就滲出了黑色的惡血。
“天啊！”
林茹煙輕呼了一聲：“拓跋瑄，到底是什麼人給你下毒！”
拓跋瑄身上的傷口比皇后娘娘的還要厲害，林茹煙隨身有攜帶解藥，這還是今日給皇后娘娘配置丸藥剩下的。
但這些根本就不夠，拓跋瑄中毒太深，得立刻清洗傷口才行。
林茹煙顧不得跟拓跋瑄解釋，飛奔出去尋了熱水，將剩下的解藥全部扔進水裏，待化開了，她才招手叫來了小安子：“你用這裏的水爲大皇子仔細擦擦身子，尤其記得將他的傷口好好清洗一下。”
這些藥水顯然還不夠。
好在未央宮本身就有小藥房，配置黑水毒的解藥又是尋常藥材，林茹煙乾脆現場配置起來，又命芍藥等人燒了熱水。
待小安子將拓跋瑄身上的傷口都清洗乾淨，便讓小安子和芍藥等人伺候拓跋瑄做藥浴。
林茹煙幾乎是一刻也不停歇，在拓跋瑄做藥浴的功夫又趕緊配製解藥，同時讓芍藥等人找來乾淨的衣裳。
未央宮裏有拓跋瑄的衣裳，全都是以前皇后叫人做的，只是沒來得及給拓跋瑄。
等拓跋瑄沐浴完，林茹煙將配置好的解藥給他喂下去，又讓小安子將拓跋瑄身上的傷口都包紮好，伺候拓跋瑄穿衣。
她自己累得氣兒都喘不上來了，因爲怕事後露出痕跡，被王德發發現端倪，林茹煙又趕緊指揮着宮女們收拾方纔的痕跡。
匆匆忙忙做好這一切，仔細檢查了，確定毫無疏漏，她才又跑回了偏殿。
“拓跋瑄，我真的是讓你害死了！”
拓跋瑄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雖然也就憔悴消瘦，精神看着卻還好，身上也沒有惡臭了。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拓跋瑄漫不經心地笑道，“應該是我要被你害死了。”
他垂下頭，自嘲地笑道：“枉我自詡風流，身邊有過那麼多女人，自以爲不會被女人所騙，沒想到最後卻栽在你的手上，林茹煙啊林茹煙，我真的是看錯了你，萬萬沒有想到，你那會兒竟然會給我和我的手下下迷藥。”
林茹煙有些愧疚，但一想到九郎和小長安，這絲愧疚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我曾經警告過你，不要再對我動手動腳，否則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拓跋瑄，你難道都忘了嗎？你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
林茹煙沒給拓跋瑄好臉色，她抓住了拓跋瑄的脈搏細細診脈，又翻看了拓跋瑄的傷口，才鬆了一口氣：“得虧我來得及時，不然你這條命早就交代了。”
拓跋瑄不以爲意：“你這麼關心我，方纔爲什麼不親自動手伺候我沐浴更衣？外頭那些人不會聽你的話，你能用金錢賄賂他們一時，賄賂不了他們一世，等王德發一回來，他們必然會向王德發告密的。”
林茹煙瞟了拓跋瑄一眼：“我有這麼傻嗎？”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拓跋瑄，她的脾氣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暴躁，若是從不認識拓跋瑄這個人就好了。
省得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心中愧疚得發酸。
“你放心吧，我用了迷香，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纔會徹底清醒過來，現在時間不多了，我還得去跟皇后娘娘說，你身上這些衣服是她偷偷送來給你的。”
拓跋瑄滿臉無所謂：“其實你不用這麼費勁，我原先身上的那件大毛衣裳就很好，那也是我母后送來的，說是賢妃娘娘親手爲我縫製的。”
他低頭自嘲：“從前我們母子對賢妃母子百般刁難，沒想到落難之後，反倒是賢妃伸出了援手。”
須臾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林茹煙腦海中一閃而過。
難道是賢妃娘娘送的衣裳？
“林茹煙，你是不是心裏面還有一點點我的影子？”
拓跋瑄閉上了雙眸：“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當初你不出現就好了，你大概不知道，在你們大晉……哦不，現在應該叫大秦了。”
“在你們大秦京都郊外的那個晚上，狼羣瘋狂涌來，我的人卻不知所措，是慶陽公主忽然出現，她騎在馬上，英姿颯爽，那雙眼睛燦若星辰，我當時就想，如果能娶這樣的女子爲妻也不錯。”
“如果後來你沒有出現，我大概就會聽從父皇的安排，順順利利地迎娶慶陽公主，順順利利地回到大周，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是太子了，也就輪到老五來監國。”
“可惜，你出現了。”
林茹煙沒工夫聽拓跋瑄瞎扯，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但拓跋瑄抓着她的手死死不放：“茹煙，爲什麼我出現得那麼晚？”
“又來了，拓跋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孩子都生了，我這輩子生是陸庭煜的人，死是陸庭煜的鬼，與你拓跋瑄毫無瓜葛！”
“那你爲什麼還要救我！”
拓跋瑄咬牙切齒，低聲怒吼：“林茹煙，你真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哼，你現在來救我，也是爲了你的九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