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那天,湯雲安和餘朗在院子裏種了棵從外面移植過來的梅花。

    湯雲安頗有成就感地看着自己親手種下的樹:“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開花。”

    “園藝店的人說這株梅花已經到了能開花的時候,只是第一年開花,可能會稍微晚一些。”

    “晚就晚吧,只要能開花就好。”

    花園裏的柿子樹早就被摘掉了燈籠,柿子太多了,他們兩個喫不完,又到處送了一些,其餘的都讓王阿姨做成了柿餅。

    餘朗進去給湯雲安拿柿餅,湯雲安站在院子裏,新奇地盯着梅花,沒捨得進屋。

    有腳步聲從他身後響起,本以爲是餘朗出來了,但餘朗不該從這個方向走出來。

    湯雲安警惕地回頭,看見管家領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進來。

    那人身上的休閒裝樣式普通,卻依然能看得出價值不菲,更重要的是,五官還跟餘朗有幾分相似。

    “小少爺,這位是餘珹先生。”

    餘珹,餘朗的大哥。

    湯雲安有些侷促,在這個時候見餘朗的大哥是萬萬沒想到的,小聲道了一句:“大哥好。”

    餘珹也在打量面前的男生,前段時間突然知道自家弟弟要結婚,他還驚訝了半天,擔心是有人故意在騙他弟弟。

    現在一看,這人不就是他弟弟珍藏照片上的人嗎,餘朗這個人表面上看着冷漠,心裏也真夠長情的。

    此時,餘朗拿着柿餅出來,習慣性地把目光給了湯雲安,這才注意到院子裏還多了一個人。

    他有些驚喜,語氣卻還是平淡的:“大哥。”

    “嗯。”

    看出了湯雲安的緊張,餘朗走到湯雲安身邊,強勢地把他籠到了自己的控制範圍內:“不是說明天的飛機嗎,怎麼今天就來了?”

    “事情提前處理好了就改了機票,反正也有助理來接,就沒通知你們。”

    餘朗點點頭,又道:“留下來一起喫個飯,今天是立冬。”

    餘珹笑笑,他可沒有當電燈泡的愛好:“不了,我去看看爸媽。”

    “爸媽今天出去旅遊了,你去也見不到。”

    餘珹:

    他笑容不變:“那行,就在你們這蹭飯了。”

    餘珹回來顯然有別的事情,兩人一進屋就去了三樓的書房,湯雲安坐在沙發上啃柿餅,對林哲進行消息轟炸。

    【湯雲安:!他大哥來了】

    【湯雲安:我見他大哥的時候手裏還拿着鋤頭】

    【湯雲安:完了,我貴公子的人設不保】

    林哲過了一會兒纔回他。

    【林哲:你拿鋤頭幹什麼】

    【湯雲安:種花啊,不對,這不是重點】

    【林哲:放寬心,餘朗喜歡你,他哥肯定也不會爲難你】

    湯雲安發了一個哭泣貓貓的表情,表示要跟林哲面談。

    餘珹口味偏辣,保姆照顧到湯雲安的口味,多做了不少菜,一半辣的,一半不辣。

    “還是家裏的纔好喫,”酒過三巡,餘珹的話匣子也打開了,他比餘朗話癆多了,“國外的中餐館也不正宗,做出來的菜奇奇怪怪。”

    “之前那家中餐館我還挺喜歡,有一天,那老闆說推出了什麼特色菜,結果是草莓炒肉。”

    湯雲安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留學時喫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菜,面對着餘珹也沒那麼緊張了。

    餘珹靈機一動提議道:“今天是立冬,晚上一起包餃子吧。”

    他很有眼色,問的是湯雲安。

    湯雲安頓了一下,有些爲難,他跟餘朗早上就喫過餃子了,晚上打算出去喫火鍋,但餘珹剛回國,也確實該照顧下他的口味。

    在湯雲安快答應的時候,餘朗已經替他回答了:“早上就喫過了,我們去喫火鍋。”

    餘珹從善如流地改口:“好啊,晚上一起去喫過,雲安正好嚐嚐我的調的靈魂醬料,跟我一塊留學的那幾個人百喫不厭。”

    “不了,”餘朗眼神涼颼颼的,“我們兩個一起喫火鍋,你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下。”

    餘珹:“你一定要說的這麼直接嗎?”

    餘朗不理他,專心給湯雲安夾菜,哄着他多喫幾口蔬菜,另一邊的餘珹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亮過。

    省省電吧,晚上也不用開燈了,他往兩人旁邊一坐就是最大的電燈泡。

    “行行行,你跟弟夫一塊去喫飯,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裏,一個人坐在飯桌前,一個人”

    餘朗聽的不耐煩:“別賣慘,你不是有個發小也在這嗎,晚上找他去喫飯唄。”

    “不了,那我下午就出發去奶奶那裏,”餘珹點到即止,後半句話是對着湯雲安說的,“大哥就去那裏等你們了。”

    餘珹說走就走,以至於湯雲安對着突然空下來的座位還有點擔心:“大哥,就走了?”

    餘朗又餵了他一塊西蘭花:“不用擔心,那麼大一個人了還能不認識路嗎,這次來也就是想看看你。”

    “看我?”好不容易壓下的那股忐忑勁又上來了,湯雲安迅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還算過關吧?”

    餘朗:“當然過關,我們家安安多好了,誰敢說你不好。”

    這話聽得湯雲安又感動又想笑,推開餘朗還想繼續喂菜的手,從椅子上跳下來:“我要去房間看看穿什麼衣服跟你回老宅。”

    餘朗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他當日只是隨口告訴了湯雲安,但現在,湯雲安是不是也太緊張了?

    湯雲安的確很緊張,聽到餘朗說要去老宅時,心情是中級緊張,現在看到了餘朗的大哥,直接進化成頂級緊張。

    餘朗的大哥壓迫感都這麼強,餘朗的奶奶不得更厲害,尤其打聽了不少消息,湯雲安對餘蘭君的印象就是一個很厲害很嚴厲的商業牛人。

    自己的頭髮就很合適,這種偏金色的頭髮勾搭勾搭餘朗還是行的,但去見長輩就不太合適了。

    聽到湯雲安要把頭髮染成黑色的時候,林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整個人毫無形象地癱在沙發上咳嗽。

    王阿姨看了他們一眼,以爲林哲生病了,等他咳嗽完,貼心地送上來了剛蒸好的雪梨。

    林哲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接過來後連連道謝,把這個雪梨吹得天上有地上無,饒是王阿姨見多識廣,都被誇得有點臉紅。

    湯雲安覺得自己沒眼看了:“喂,你差不多就行了。”

    “你懂什麼,我現在心情很爆炸,你讓我多說幾句緩一下。”

    緩了半天,林哲上手揪了幾下湯雲安的頭髮:“你這顏色多好看了,染這頭髮的時候,我們可是親眼看着理髮師調色的。”

    “喜歡啊,”湯雲安同樣依依不捨,“先染回黑色吧,等回來了再染這個顏色。”

    “染黑了又染黃的,多傷頭髮。”

    湯雲安不說話,那可是餘朗的奶奶,更是餘家的實際掌權人,他作爲餘朗的伴侶,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影響到餘朗可獲得的東西。

    林哲來靈感了:“想起來了,幹嘛把思路放的這麼死,買個黑色的假髮不行啊,賣假髮的店一抓一大把。”

    “假髮?”

    “對啊,肯定有那種看上去就真的,省的再去染頭髮了。”

    兩人一拍即合,馬上就出發,湯雲安坐着林哲的車去外面挑了頂假髮。

    那頂假髮號稱純手工製作,價格也很有人工製作的牌面,湯雲安在店員的幫助下,直接帶着那頂假髮回了家。

    管家看到他有些驚訝,隨即露出平日裏熟悉的笑,稱讚湯雲安即便換了髮色也很好看。

    這個管家雖然是中年人,但平日裏暴露出來的審美習慣壓根就是個老年人,爲此湯雲安特地詢問管家,現在的他看起來乖不乖。

    管家的表情有些微妙,雖然我從餘先生那裏知道你打架從沒輸過,還知道你高中逼迫他跟你在一起那段英勇往事,但是既然你這麼問我,那肯定是:

    “乖。”

    “真的太乖了。”

    “什麼太乖了?”

    餘朗一下車,就看見湯雲安站在院子裏,跟離他好幾米遠的管家討論乖不乖的問題,忍不住問了一句。

    管家後退幾步,識趣地退出三人羣聊。

    “看我的頭髮,”湯雲安衝餘朗揚起腦袋,“黑色的,好看吧。”

    餘朗恍了一瞬,金髮的湯雲安漂亮又不羈,黑色的頭髮更是十足的乖巧,再配上剛剛那個小表情,鉤的他心裏癢。

    “好看。”

    湯雲安的注意力全在自己這頂假髮上,壓根沒去追究餘朗的聲音爲什麼突然就沙啞了。

    “別光說好看啊,我看上去乖不乖?”

    餘朗:“當然乖。”

    我很喜歡。

    “太好了,”湯雲安美滋滋地整理頭髮,“你奶奶肯定會喜歡我的。”

    餘朗沒反應過來:“誰?”

    “你奶奶啊,”湯雲安不輕不重地嘆口氣,把假髮扯下來,“她肯定喜歡乖一點,我就去買了頂假髮,看上去效果很好。”

    沉浸在喜悅中的湯雲安壓根沒意識到餘朗看他的眼神已經在冒火了。

    餘朗點點頭:“效果確實不錯,不僅奶奶覺得你乖,我也很喜歡。”

    湯雲安耶了一聲,收好假髮拉着餘朗往裏走:“餓死了,快去喫飯。”

    餘朗反握住湯雲安的手:“晚上,帶着假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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