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兩撥人,都已經進入嚴肅操練狀態,偌大場地、黑壓壓的人羣,沒有一個人說話,有些壓抑。
因爲所有人都在悶頭操練,一邊手腳不停,一邊努力準確地回顧要領,一點兒不能馬虎。
大隊人馬操練原地踏步走的那些人,是張宏逵掌舵,他的手裏拿着一根酒杯粗細兩丈長的白蠟杆。
見到誰的動作不規範,就是一棍子敲過去。
他的打人技巧堪稱爐火純青,被打的人鬼哭狼嚎,卻不會受傷,不影響他們繼續操練。
只是練的時候,被打的痛楚保持同樣水平,讓那些人一邊不停地練一邊不住口的慘叫。
很好地起到殺雞給猴看的作用,而且是一種不斷活動的猴兒,可以警告更多的雞。
今天說實話張宏逵有一肚子邪火,主要是昨天的那一頓揍讓他氣衝斗牛。
說是家法,可是張宏逵心裏一清二楚,就是張宏霸他狗爹爲兒子出氣官報私仇。
其實也不關官傢什麼事,就是他們大族裏的私仇,大私報小私的仇。
其實家法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只不過就是四十鞭子。
肯定抽不死,那鞭刑造成的疼痛也能忍,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忍不了這個就別叫男子漢了。
但是,最難以忍受的是羞辱。
不知道是那個缺德冒煙的無良祖先規定,抽鞭子一點要把受刑人全身扒光,在全族人的觀賞面前行刑。
不僅如此,那個制定家法的人還規定,四十鞭子要均勻的抽在受刑人的四面身體上。
尤其是其中的十鞭,要仰面朝天躺在那裏找抽。
張宏逵是個體面人,堪稱張氏家族最文明的一個佼佼者,受此羞辱情何以堪?
要不是他心有牽掛,他早就暴起傷人,和那些人死幹了,全部乾死他們。
幹不死他們他自己死也一了百了。
他的牽掛,就是他的一個出了三服的堂妹,二人關係親密,離私定終身只有一線之隔。
不過二人心中有數,此生一定男的非堂妹不娶女的非堂哥不嫁了。
無巧不成書,他那個心上人堂妹也在現場觀看他受刑!
這就讓他無地自容了。
受刑過程當中,尤其是正面受刑的時候,他做賊心虛地遛了堂妹一眼。
發現堂妹雙手捂臉雙肩聳動似有哭泣聲隱隱傳來。
別的看不到,從捂臉雙手的邊緣看到堂妹平常粉紅色臉龐一片通紅。
顯然是自己給害的,又羞又氣,怒形於色。
也就是在那以後,趁着翻身,他一頭磕在地上,想撞碎腦袋死了算了。
可惜的是,那制定家法的老祖宗防患於未然,那地板雖然堅硬,卻根本撞不死人,只是傷了一塊皮。
就是剛不久虎子看到那塊臉傷。
那以後他就沒有見到堂妹,估計他堂妹也不想見到他,他更沒有臉找上門去。
有這個前因積攢在哪裏,張宏逵脾氣要好纔怪。
打了幾個人以後,還是沒有得到發泄,這時他一眼發現一個新目標。
雖然他不想家醜外揚,可是這氣大傷身,跟家醜比,還是別傷身重要。
嗐,這不過是個藉口。
實際原因是,他必須打大哥一頓出氣,因爲昨天他受家法懲罰,全是大哥添油加醋挑撥的結果。
客觀地說,張宏逵所爲,實際是彌補了大哥失誤造成的損失,有功應該受賞纔對。
事有湊巧,今天張宏霸也知道弟弟不會饒了自己,所以他就一力裝死狗,儘量不顯山不漏水。
可是,他昨天也受傷頗重,又是一夜勞累,接着早晨還要照顧他的小保。
練到現在的原地踏步走,也不輕鬆,所以動作難免走樣。
正在找茬的張宏逵一看,得,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了枕頭,當然收下!
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棍打在大哥的後背上!
這一下的力量,起碼是打別人的二倍!
打在張宏霸的身上,讓他渾身一晃,險些倒在地上。
感覺頂不住了。
不過,他知道,弟弟恨自己已經入骨,他即使當場死在這裏,也絕不會得到弟弟的半點憐憫。
這張宏霸也是狠人,牙冠一咬,愣是沒有吭聲。
只是晃了一下,又立刻恢復正常,跟上了別人的節奏。
張宏逵詫異地看了哥哥一眼,這慫人也有硬氣的時候?也就沒有繼續爲難他。
大義滅親,也需要有正當理由纔行。
結果如此一來歪打正着,別人看到張宏逵對哥哥都如此鐵面無私,更加謹慎了。
現在全場只有一個節奏。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隨着大家對這個動作要領的熟悉,整個隊伍形成了強烈的共振。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一股強大的力量震撼全場,整個麥場似乎要塌陷下去。
這時候張宏逵的心情舒暢了一些,果然別人的難受就是自己的好受,顧得上看一眼另一場了。
影影綽綽地看到那些使用鋤頭當兵器的青壯年揮動他們的鋤頭,一片眼花繚亂,似乎在跳舞?
正如張宏逵看到的那樣,鋤頭隊活躍多了,不過他們不是在跳鋤頭舞,而是在練習一個鋤頭陣法。
當然是最簡單的初級陣,陣法的名字就是“鋤禾日當午”。
岳飛沒有想到的是,這首唐詩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而且他們選擇使用鋤頭的原因也是因爲這首詩。
因此岳飛就因勢利導選擇了這個陣法讓他們儘快掌握。
所有的人都手握鋤頭,站成一排,第一式,鋤禾日當午,每人手中的鋤頭突然飛起,直鋤敵人腦袋。
整套陣法,實際上這是最強一招,其實也是李白詩的點睛之筆,只有日當午,纔能有如此震撼的力量。
日當午同時也日當頭,什麼腦袋能擋得住紅日當頭照?
紅日當頭照下那絢麗奪目的日光奪人魂魄,再強的人也死無葬身之地。
如此最強一擊之下,強敵被滅至少一半,可以極大地打擊敵人的氣焰,接下來就順流而下了。